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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十八


  她低著頭,使勁地用手掐著自己的手心,很疼。她這樣做是為了不讓自己的眼淚掉下來。使勁地眨眼睛,讓已經出來的眼淚流回去。對桌的同事問:"蘇老師,你怎麼了?"她說:"沒什麼,家裡有點事。"

  中午一個人回到家,蘇月坐在沙發上發呆。她想起了費雲恒上午的那種聲音,覺得他很無恥。

  是的,和一個陌生女人折騰一夜也許真的是和愛情無關。蘇月真的開始不明白男人,她無法想像一個男人無法發洩的痛苦,真的難受到不找小姐就活不下去嗎?真的就是一種無法言說的煎熬?就算是寧願背叛與捨棄一切也要把手機關掉以便把發洩進行到底?春色無邊,春宵苦短,那一夜,會花很多錢吧?半夜起身要回去的時候,看著身邊熟睡的陌生女人,蘇月不知道費雲恒會有什麼想法。

  蘇月知道,再深刻的感情其實都不如那一夜的瘋狂來得及時和痛快。又或者,他為什麼要告訴自己找小姐呢?這樣的事情他肯定不會告訴自己的老婆,為什麼要告訴她呢?是要她嫉妒,要她難受嗎?

  那一天蘇月沒有給費雲恒打電話。他也是,保持沉默。

  第二天晚上,蘇月在讓自己憋了一天之後,給費雲恒通了電話。

  蘇月說:"怎麼了?還沒有休息過來嗎?我知道這樣的事情是很消耗體力的,你花了多少錢?是不是很舒服啊?有沒有用安全套?有沒有帶著一些助興的?你不會染上什麼病吧?"

  費雲恒說:"我現在還在難受呢,那天喝酒喝得太多,哪像你說的那樣啊,我根本就是稀裡糊塗的。再說,我原來不想的,可是我打麻將贏了錢,他們非要讓我請客,我請了他們吃飯,但是他們嫌少,所以我就請他們洗澡,他們不願意就這樣善罷甘休,然後,又要了小姐。"

  蘇月問:"多少錢一位?"

  費雲恒說:"三百。"

  蘇月問:"那麼你花了幾百?有沒有過千?找了幾個女人?有沒有再來特殊一點的服務?"

  費雲恒回答:"是的,我喝得太醉,不是很順利,所以不得不找特別一點的服務來幫忙,所以又加了一百,我只花了四百塊錢。"

  然後就是沉默,沉默了很久。

  蘇月說:"掛了吧,長途,我不想花你的錢在這兒說這些廢話。"可是,費雲恒沒有掛,蘇月也沒有掛,兩個人誰都不說話就這麼耗著。

  後來,費雲恒先開口,他說:"沒有任何感覺,就是想解決一些實際問題,還醉了,小姐和機器是沒有任何區別的,你不要在意。"

  蘇月說:"我為什麼要在意呢?我只是詢問一下情況以便提醒你下次去的時候需要注意什麼問題,怎麼樣了?現在是不是很舒服?如果沒有盡興的話,可以再去一次,如果你的錢不夠,我借你,你說,需要多少?"

  費雲恒有點生氣,他說:"這不是很正常嗎?哪個男人沒有找過小姐?而且,我是在不清醒的情況下才做的,我喝多了,幾個人一起哄,就沒有忍住,就是這樣。"

  "是的,很正常,蘇月重複著他的話。那麼,我問你一個問題,你可以回答嗎?如果我去找男妓,如果我寂寞得不行,寂寞得受不了我去鴨店找男人你會理解我嗎?你會認為我是情有可原認為是正常的嗎?會一點都不在意嗎?會嗎?如果你還在意我的話。如果你會,你會理解我會支持我,那麼我為剛才的話向你道歉。"

  然後費雲恒又開始沉默不語。

  費雲恒說:"我後悔了,從剛到宿舍我就後悔了。現在我都不知道是怎麼回事,完事了之後覺得自己真的是很蠢。我是一個正常的男人,有著正常的生理需求,是的,你要是認為我是一個徹頭徹尾的壞男人,我承認。我沒有騙你,我以為我是什麼話都可以和你說的,可是,還是不能,是不是?你還會原諒我嗎?"

  在那個時刻,蘇月突然沒來由地回憶起費雲恒第一次給她打電話時的情景。

  從第一次到現在才隔了多長時間?現在,她和他的聲音開始變得咄咄逼人了,開始在電話裡用沒有一點遮掩的口氣談論小姐和需要。

  "你還會原諒我嗎?蘇月。"他問,"你說話啊,你怎麼了?"

  "我很好,"然後蘇月問,"我很重要嗎?對於你來說,和我打電話和我交往真的很重要嗎?如果花幾百塊錢就能和一個女人來一次,如果再加點錢就可以想讓她怎麼樣就怎麼樣想來幾次就來幾次想要什麼樣的特殊服務就要什麼樣的特殊服務,那麼,還想著我幹什麼?有必要花那麼多錢每天長途電話地打嗎?只要有錢,什麼都能買到?在我身上花那麼多時間和金錢有必要嗎?"

  又是沉默。

  他可能真的喝得很多,說話的時候語無倫次。

  還能有什麼呢?

  這樣的虛無!

  "你怎麼了?怎麼不說話?"他說。

  蘇月說:"沒什麼,掛了吧,我不想打了,你好好休息吧!"

  "我不掛。"他說。

  然後他繼續說:"難道在你的眼裡我就是一個見了異性就想上的畜生嗎?在你眼裡,我是一個嫖娼的男人,是的,我嫖了,我不是好人,我知道你很噁心,我自己也覺得我噁心,完事之後我看自己都不順眼,何況是你,我理解你,好了,不要理我了,我不配。"

  蘇月把電話掛了。

  終於,終於可以這樣了,我們以為我們永遠都不會這樣的,可是現在,在電話裡我們可以什麼都說,說愛說性說自己想說的任何話。終於,可以有那麼那麼深的傷害,你看,無論我們想得多麼好,總是無可奈何地發現,這樣的美好,不過是一廂情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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