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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十三


  然後蘇月把他和她共同的枕頭從床的一頭挪到了另一頭,並且把被子都裹到自己的身上,不理會他。

  他感覺到了,說:"好好的,你發什麼神經啊?"

  這樣的字眼從遠處飄來。讓她想起了和他最初認識的日子。他總是用一種很無奈的口氣說,你發神經啊。

  人和人是多麼的奇怪。蘇月經常覺得和他有關的記憶是飄忽的,可是,又是那麼的真實。

  她看著費雲恒,那麼遠的愛,突然之間就近在咫尺。他以前總是讓著自己,他以前總是說,我不好。蘇月看著他,就突然有了一種想欺負他的衝動。

  蘇月說:"我就發神經。我就是想發神經,好了,我不和你說了,我現在就穿衣服走,你要不要送我?"

  他拉住了蘇月的手。

  過了一會兒,蘇月又把枕頭移到了他的那一邊。他問:"你怎麼回來了?然後就閉著眼笑了。"

  蘇月說:"我高興,你能怎樣啊?"

  蘇月看著他。是的,她是愛他的,這樣的愛,只能用這樣一個夜晚來成全,以後,也許就是波瀾各自起了,誰能預料以後?她覺得自己對不起他。這不是她的本意。

  多少次,他原諒了她的無理。

  他是真的生氣了。

  費雲恒的眼睛沒有睜開。蘇月就掰他的眼皮。蘇月用手和牙齒在他的身上留下淺淺的痕跡。蘇月用手指數他的頭髮,一根一根的。蘇月用手捂住他的嘴同時又捏住他的鼻子讓他不能呼吸。蘇月用手捏住他的腮幫讓他露出牙齒然後看他的牙。蘇月用自己的頭髮蹭她的臉。蘇月對著他的嘴呼氣。而費雲恒,他只是把手放在蘇月的背上。他說:"聽話。"蘇月看著他,他的嘴在睡覺的時候更像是一個倔強的孩子。

  蘇月看他很久。像守著一件什麼重要的東西那樣。

  他還是睡了。

  蘇月在他的耳邊說:"雲恒,你說過要陪我說一夜話的,你說話不算數的。"

  他和她都不再說話了。

  沉寂了很長時間。

  還是有一點想哭。看著他熟睡的臉,蘇月覺得長夜很難熬。

  她是應該珍惜他的,他對她的好她都知道,人和人之間要維持一點東西不僅僅是愛就可以的。無論多麼濃烈的愛,都是需要兩個人小心地呵護。她剛才表現出來的不講理和蠻橫也許讓他覺得她很無理,可是,她是多麼地想表現出不講理和蠻橫,多麼想,不需要理由。其實她也很困,只是覺得想和他說話而已。

  也許,剛才她脫口而出的話傷害了他。

  141別

  第二天早上醒來的時候,已經快九點了。

  蘇月習慣性地把手機從枕頭下拿出來,開機。上面有丁飛的一個電話和短信。蘇月看了看,沒有說什麼。費雲恒沒有睜眼,他很疲倦,樣子是慵懶的,然後是很安靜的寂寞。

  蘇月不知道幹什麼好,披著被子坐在床上,一句說也不說,就在那兒發愣。心裡很空。

  蘇月聽見他醒來了,但是沒有回頭看他。然後他從後面抱住了蘇月。都沒有說話。蘇月轉過頭,發現,他還是閉著眼睛。

  窗簾沒有拉開,房間裡還是有那麼一點暗。蘇月的頭髮垂了下來,落在費雲恒的臉上。床上很亂。蘇月看著床上,心也很亂。她並不後悔,只是有一點突然。這樣的場景,很陌生。她仍然是一絲不掛地躺在被子裡,不冷。空調開了一夜。費雲恒睜開了眼睛,在她耳邊吹了一口氣,他說:"你不是說你睡不著嗎?其實,你夜裡也是睡著了,我看見你睡著了。"

  蘇月沒有說話,也許吧,她是睡著了,但是,睡的時間不長。

  "你睡得好嗎?"蘇月問。

  "還行。"他沉默了一下,然後回答。

  蘇月已經不想生氣了。這是愛他的男子,他所做的一切,都有自己的理由。況且,自己做得真的不好,他不是故意的。

  費雲恒說:"蘇月,你在想什麼呢?"蘇月沒有回答。她把費雲恒的頭放在自己的胸前,下巴放在費雲恒的頭髮中,手交叉著挽著他的脖子,看著從窗簾的縫隙透過來的光亮,屋子裡一點一點地亮了起來。昨天的一切還是歷歷在目。不想起床,想這樣一直睡下去。

  "新年快到了。"蘇月漫無邊際地說。

  "嗯,是啊。"他答應著。

  "新年怎麼過啊?"

  "和以前一樣過。還能怎麼過?"

  "你不喜歡過年嗎?"

  "喜歡。"費雲恒回答得很乾脆。

  "為什麼喜歡?"

  "歡慶啊,難道你不喜歡?"

  "我不喜歡,女人是怕老的,過一年就老一歲。我要是老了,你就不愛我了。"

  "就是,你要是老了,我真的就不愛你了。"然後他就笑了,把蘇月壓在身下,吻她。

  只是吻和擁抱。再進一層的親熱是一個禁地,那裡到處是長滿刺的玫瑰。

  夜裡之前的事情,彼此都記得很清楚。

  不知道是怎麼回事,蘇月很喜歡他的擁抱。對於男女之事,她從來沒有很渴望過。有就有了,沒有日子一樣過下去。蘇月常常疑惑自己是不是不正常,對於一些性欲特別強烈的女人她覺得不可思議,有什麼好渴望的呢?時間長了,無非如此罷了。可是,她現在覺得自己也很渴望。在暗夜裡,那一次,和一個與自己相愛的男人糾纏是多麼的美好。沒有覺得可恥或者是不自在。她覺得能有一個讓自己這樣有安全感的男人是一種幸運。蘇月覺得在某種程度上說,只有他的聲音還是很熟悉很親切的,因為那個聲音她聽了很久。朝思暮想的相遇,這種形式的相遇對她來說還是有一點猝不及防。只是,不知道這是不是盡頭。她常常覺得男女在不是夫妻的情況下這樣的尺度就是一種盡頭。

  一個女人對一個男人沒有表現出肆無忌憚也沒有表現出義無反顧,說明愛得不夠深。在費雲恒的眼裡,蘇月應該是該怎麼樣就怎麼樣,痛苦就是痛苦快樂就是快樂,他是這樣認為的。所以他總是覺得蘇月很有心計。蘇月有一次問他,你說我應該怎麼做呢?他那個時候沒有說話。蘇月又說,我這不是有心計,我是要保護自己,難道我保護自己也錯了?如果我出了事,你能做的事情就是在一旁暗自難過或者是內疚,你不會也沒有必要勇敢地站出來說那個男人是你,所以,如果真的需要我承擔什麼,也只能是我自己承擔,而你只能是在一旁看著,也只能這樣。妻離子散不是我們要的結果。如果我對你的愛發瘋到讓我不顧一切,你認為這樣好嗎?蘇月想到這兒,有一點難過。誰都不顧一切過,可是,不顧一切的結果總是讓自己落到一個很尷尬的位置。是的,你看,愛就是這麼脆弱。不能多想,只要一多想,就會有止不住的悲傷。費雲恒沒有說話。這樣的話題是一根刺,她和他都知道。所以,都沉默了。

  避開能避開的。把眼睛蒙上,漠視存在的。不該想得那麼多,讓思維麻痹。

  蘇月一時覺得自己很可笑。費雲恒說:"你想說的我都知道。"

  蘇月知道他明白。

  蘇月說:"嗯,穿衣服吧,天已經很亮了。"

  他沒有動,抱著蘇月不鬆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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