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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十四


  醫生勸我說:「像你母親這樣年齡的人,醫院也不提倡換腎,等腎源都要往後排。」

  我問:「那如果有親人願意捐腎呢?」

  醫生連聲說:「那當然是最好不過,血型好對,術後排異也能降到最低。」

  我那時就暗下決心要給我媽捐一個腎出來。

  我媽回家後就態度堅決起來,別說換腎,她連透析也不想做,她跟我說:「媽是死是活就這樣兒了,可不想弄得傾家蕩產的。再說,咱們現在想傾家蕩產都沒條件,那點積蓄全都沒了,咱們上哪弄錢去?」

  我笑著說還有這房子呢,單位房改後,房子早就歸我了,咱們可以到二獄那邊住宿舍去!

  我媽聽了變顏變色:「你不是想媽臨死前鬧得上無片瓦下無錐土,連個家都沒了吧。慧兒你要敢賣這房子,我就先死給你看!」

  我知道這事也不能操之過急,想想媽媽這次的住院費用要及時找到醫保報銷,透析的費用馬上就要跟上了。我拿了單據坐了火車跑了一趟老家,當地醫保部門的領導簽字時非常不滿,說你們隨便到省城大醫院住院,事先也不和我們說一聲。我解釋說事發突然,無法抽身回來申請,他才無可奈何地把我打發到樓下視窗,視窗辦事員問我哪個單位的,我們查查是否欠費。

  我開始沒聽懂他說的什麼意思,就報出我媽退休的單位。醫保視窗人員在電腦裡一陣查找,最後告訴我說造紙廠是常年欠費單位,按規定醫療保險不能承擔任何費用。

  我血全湧到頭上來了,手一點把那醫保手冊的小藍本捏破,轉身就氣衝衝地去找造紙廠。還沒到廠門,就見那裡堵了大批的三輪車,工廠大門關著,我不得其門而入,四下問問方知道這些人力車主全是造紙廠的工人,正聯合準備上訪,這是這家工廠停產半年來,他們的第三次上訪。

  一位和媽媽一個車間共過事的老工人居然還認得我,磨磨叨叨地對我說:「你媽好呀,屬她們女的最合適了,50歲就讓退休了,一轉社保開資多保險,像我們還有兩三年退休呢!聽說這廠子馬上要賣給個人了,我們都這麼大歲數,開不出資不說,保險全停繳了,找誰說理去喲!」

  「是啊,這些個貪官把好好的工廠給整黃了,坑苦我們這些工人了,上政府靜坐去!」

  看著工人的激憤情緒,我脾氣全失,知道再找也是無用,心情抑鬱地坐上了回省城的慢車,提前在郊縣下了車。我都半個月沒上班了,想再告一周的假期,以後每週五媽媽透析,我也得請假。我還想順便看看我的醫藥費能不能提前報銷出來。

  長這麼大,我第一次急迫地意識到,我現在最需要的,是人民幣!

  再踏進第二監獄,感覺就有點不對勁,辦公室裡的兩位大姐看見我,只問了問我媽的病情,安慰安慰我,再就都一聲不響地低頭訂著一份份的文件,全無往日那種熱鬧氣氛。年輕的小主任正在微機前拼命敲著鍵盤,印表機聲聲,材料擺了一桌子。我看出忙亂,也上手幫忙分頁整理,卻發現都是第二監獄最新制定的規章制度。忙完一陣我就直接去財務室報銷住院費,出納看了我說:「施慧不好意思,你還得再去簽一下字。」

  我奇怪地問:「為什麼?」

  他瞪大眼睛看著我,像在看外星人,聲音卻壓得很低:「咱們二獄換頭了你不知道呀?」

  我也瞪大眼睛:「啊?」

  他小聲告訴說:「胡獄內退了,政委也要調走了!來了個新領導!」

  我馬上回辦公室問兩位大姐是怎麼回事,她們告訴我確實如此,她們講述的時候,都有些表情木然,顯然也沒從這個變故中清醒過來。吳大姐說咱們胡監獄長在這裡工作二十幾年,可以說第二監獄是他一手建起來的,一草一木都認得他,突然提前退休當了調研員,別說是他,大家心裡都不好受。

  一提這個話頭,張姐流露出一點情緒來,說:「這個新來的一把手新官上任,就大刀闊斧地改革獄政,咱們可都得小心著點。」

  吳姐也說:「可不是,才來幾天呀,調幹部建制度,連重刑輕刑監區全都打亂,也不明白他葫蘆裡要賣什麼藥!」

  主任用咳嗽和眼神制止了她們,又對我說你要再請假也得向新監獄長彙報一下。不用說,我已經從大家的言談神色中,強烈地感覺到了一種肅殺之氣。想想自己的事情還是要辦的,重病的媽媽還在家等著我呢!

  我硬了頭皮上了三樓,發現原來的胡監獄長辦公室已經掛上了調研員的牌子,當我敲響新的監獄長辦公室大門時,心情竟然帶了一絲絲緊張。

  「請進!」裡面傳出話來,聲音很痛快。

  我開門進去,登時怔在原地。

  省監獄管理局原辦公室丁副主任,穩穩坐在新的辦公桌前,正把目光威嚴地挪過來。

  35

  等他認出我來,也露出些驚訝的表情,眨眨眼:「呀,施慧,你來得夠早的!」

  我當時覺得他有點不知所云,以後才明白這話中的含意,我盡力鎮定著自己,說:「監獄長,我來報銷醫藥費!」

  丁主任,不,應該改叫丁監獄長了,丁監獄長又眨了眨眼,然後左右看看站了起來,皺著眉頭問:「你說什麼?」

  我再次申明:「我報銷藥費,財會要我到您這簽字!」

  他又反應了能有二三秒鐘的工夫,然後坐下,伸出手:「你拿過來我看看!」

  我上前將醫藥費單據呈上,解釋道:「其實胡監獄長已經簽過字了,只不過財會沒錢,要我分月報銷。這次給我抽出來,說是得您再簽一下!」

  我說這話時都彆扭死了,我的這次斷腿他逃不掉干係,可命運居然安排要他給我簽字報銷醫藥費。

  他拿著前後看看,把玩一會兒,然後抬頭問我:「你,什麼時候調到這兒來的?」

  我這才反應出他還未必知道我調動的事,剛才我們的所問非所答緣來於此。我淡淡道:「二月底!」

  「你現在在哪個部門?」

  「辦公室!」

  「我們開過兩次大會,我也去過辦公室,怎麼從沒看見你?」

  「我這半個月都在請假!」

  他思索著點點頭,又看看藥條:「五千八,你怎麼花這麼多醫藥費?」

  「我做了一次手術!」

  「我知道這裡的幹警報銷個人醫療費是50%的比例,你這上面怎麼寫著全額?」

  「我是殘疾軍人,我有軍殘證!」

  他上下看看我,然後說:「你拿過來我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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