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要婚姻幹什麼(29)_夏景

二十九

　　婚姻的本質是什麼

　　別想騙我：婦女解放這麼多年，女人結婚，不過還是找一份菜錢和養老金？

　　不久前剛看了一個電視節目，是關於家庭情感的討論話題。嘉賓請了李銀河老師。節目討論的話題是：丈夫發現自己是同性戀後，是否需要離婚？

　　有一個男人說他就是同性戀，可他沒有離婚，因為，他同時還是丈夫，需要養家，他要把工資拿回家裡。然後，在外面繼續保持著一個男性朋友。

　　這個男人的話，說得很是輕巧。又因為他在外面，畢竟不是跟狐狸精亂來，一個面目模糊的同性朋友，總讓人覺得比起和小姑娘的鬼混來更值得原諒。不少觀眾非常支持他，認為他是個有責任感的男人，又因為他有時還要忍著心理和生理的厭倦痛苦，跟妻子做愛，盡丈夫的義務，甚至有人讚美他足夠深明大義。

　　我不大理解誇獎他的那些人，就像不理解承認自己是同性戀的男人，又口口聲聲說要給妻子以幸福。

　　設身處地，我想如果換了我是那個妻子，我該怎麼想。首先肯定會感到身體上不舒服，其次決不會要他為了所謂的責任，繼續留在我的身邊。我會主動跟他離婚，讓他去過自由自在的同性戀的生活。

　　我不明白贊同他的人在想什麼，難道「責任」二字，就是婚姻的全部？一個分明已經背叛了妻子的男人，只要拿錢回家，他就成了聖人？那麼婚姻終究還是金錢的產物了？婦女解放這麼多年，女人結婚，不過還是找一份菜錢和養老金？

　　所以，這事你說和責任有關嗎？

　　可惜的是，當時李銀河老師才說了一句「婚姻的本質是快樂還是責任」，立刻就被一群人起哄追喊，認為李老師說得不對，他們紛紛嚷道：「難道責任和快樂是相悖的嗎？」李老師只好不說話了。

　　夏景：不敢面對自己內心欲望的時候，婚姻的本質，只是蒙人。

　　你說的這期節目，我也看到過。這個男人的做法，讓我想起杜拉斯曾經說過的一句話：「如果我不是一個作家，會是個妓女。」杜拉斯後來用寫作將自己對肉體的瘋狂，引導到了對文字虐戀上，而同性戀男人，終用「責任」二字，把自己禁錮在了欲望的修道院中。

　　前者在文字中，依然展示著自己身體的真實渴望，她曾說：「如果一個女人一輩子隻和一個男人做愛，那肯定是因為她不喜歡做愛。」後者呢，分明看到了自己的愛欲，卻依然如此隱喻。如此悲哀的表達，卻被當事人套上了一個責任的光環，避重就輕，掩蓋了荒誕婚姻的最終責任。

　　最可恨的還有那些觀眾，似乎只要讓他讓自己服從一個優秀的名詞，就可以堂而皇之地把好人的執照揣在自己的口袋裡。

　　如此不辨真假、不做思考地去做一個好人，難道他們就不知道從古到今，好人多是活不長的嗎？

　　一個同性戀的丈夫，偷偷隱藏在婚姻生活中，就是一種不人道，對他、對家庭、對社會，都是莫大的諷刺。即使他沒有找到那個親密的夥伴，仍在家裡繼續丈夫的角色，也是一種背叛。背叛自己，也背叛妻子。難道幸福這個東西，多年來是靠著象徵而得來的嗎？

　　雖然節目談論的是同性戀問題，但究其根本，依然還是一個婚姻本質的問題，因為同性戀而背叛，和異性戀的背叛實質上並沒有什麼區別，同樣沒有區別的還有，失去了愛情的一對夫妻，僅靠責任相互維持，是否道德？

　　最糟糕的是，會有很多人，集體無意識地替不正常的行為來尋找藉口，背棄自然，為真實的欲望而感到羞恥，真是過分的美德害死人啊。

　　是的，我也厭惡所有冠冕堂皇的理由，它甚至一旦被提溜出來，就難免令人可疑。「家庭責任」究竟是什麼？有婚姻制度已這麼多年，竟然還有人認可只要工資上交和別有用心地做愛，甚或連性別取向都可以忽略不計！

　　婚姻中的責任和快樂，是不背棄。李銀河說那句話，只是在描述一個有問題的男人所面臨的困境，但觀眾卻沒有那個好耐心，他們認定一個人只要付出了責任，就可以不用考慮他是否快樂。

　　我想李銀河只好不吭聲，除了被傻×們理解問題的方式震驚外，她也怕得罪廣大的性認識貧乏者。多年來，媒體塑造的性關係形象，許多時候已替代了人們的道德理想，它強調責任，強調完美，強調現實意義，卻忽視了一個最基本的問題，身體欲望的不滿足，只會讓一個人在和他人的交往中，對未來不做什麼期待。

　　這個不離開家的同性戀丈夫，在和妻子的愛情關係已經倒退、外面也有了性夥伴的情況下，沒有勇氣面對自己的情感，其實只是對未來沒有信心。

　　近年來關於同性戀的話題越來越多，身邊也開始陸陸續續見到一些這樣的人，我相信他們在性取向上有著為他人不知的痛，但更多的卻是無法坦然地面對他人的白眼。他需要的，只是借著婚姻來作偽裝，保持一個男人的身份，一個工作的機會，一個正常人的社交圈子，他膽怯於對愛的付出，想在既有的關係中依然得到好處，它和責任又有什麼關係呢？

　　不敢面對自己內心欲望的時候，婚姻的本質，只是蒙人。

　　我們的討論，其實和同性戀沒有什麼關係。

　　成年人做著未成年人的愛情運動

　　芳菲：他對我的所作所為，看上去既可憐又同情。

　　結婚十年的夫妻，內心的愛情，就像各自臉上抵擋不住的皺紋，悄悄地佈滿了蛛網。

　　他對我的日漸疲憊，對家務的厭倦，甚至性生活的疏懶，讓我從開始的不快，到退讓，到仔細反思，到漸漸開始接受了這個事實。因為對婚姻的疲倦，同時也存在我的身上。尤其是孩子慢慢大了後，我甚至開始羡慕很多因工作不得不分居的夫妻，如果能有機會，讓我獨自生活幾年，一定會是我非常喜歡的。

　　當夫妻關係不能帶給你任何激情和進步的時候，我們該怎樣看待這段關係？是各自分開，重新尋找另一段感情呢？還是在現有的關係上，再向前走一步呢？

　　我知道身邊有很多的夫妻，或離婚，或各自在外面找愛情。或者乾脆不再談任何關於愛情的話題，讓這一部分，在心裡死去。但這些，都是我不大喜歡的，我想愛情，應該也和世間的很多事情一樣，只要你去努力，總能讓它得到某些改善吧。

　　我們是自由戀愛，也曾有過很美好的記憶。為了喚醒曾經的感覺，在一年的時間裡，數得著的大事，我做了以下幾件：

　　1情人節，在他沒有任何覺悟的情況下，主動給他買了花，併發了祝福的短信。

　　2他的生日，送了他一件高級襯衣。這個價錢，在以前，我是怎麼也捨不得的。

　　3五一長假，拉他一起去了趟泰山，那是我們戀愛時曾一起去過的地方。

　　4聖誕時，和他一起去吃了一頓燭光晚餐。

　　我覺得我能做的，都做了。目的也很簡單，只是想找到曾經相愛的感覺，我不願意隨便怎樣地生活，也不願意以愛情的名義就隨便怎樣去做。我覺得自己的生活態度是積極向上的，只是為什麼，在一個愛情幻想比愛情實踐更有市場的社會裡，我的努力，如果不是自己靠感覺硬撐著，簡直就會成為一個天大的笑話。

　　他對我的所作所為，看上去既可憐又同情。「這就是生活」，他說：「沒有了愛情，才正常。」

　　可是，這是真的嗎？多少用親情來蒙混過關的夫妻情感，其實一點點風吹草動，就會星火燎原。至少，對我就是如此，男同事的小小殷勤，也能讓我想入非非好多天。

　　夏景：在愛情已是奇遇的年齡，忠誠度或親情感，可能要更實用些。

　　不知道是什麼時候開始，愛情悲觀論，似乎已經成了我們這個時代的主流思潮。所有的文學作品，電影作品，甚至繪畫音樂作品，都在絮絮叨叨地述說著一個事實：愛情有它的宿命，誰也不能掌握得住。然而，在很多的藝術表達中，人們雖然都有參與愛情的相對意願，卻隨著愛情關係的發展，總會發生一些意外，而這些突然情況的發生，目的好像就是為了把愛情推向絕路似的。

　　看多了類似的作品，大家開始漸漸認同這個時代帶給我們的沮喪的愛情觀。如我，不僅常常隨聲附和，還寫文章推波助瀾。是啊，為什麼沒有合適的文藝作品，提供一個夫妻重新喚起熱戀的例子呢？而這，當然不是你的錯。

　　結果，只好害你單槍匹馬地實施「尋找愛情計畫」，這個計畫的主要目的，是為了通過青春方式的愛情，達到夫妻年輕時的愛情濃度。

　　首先要明確，你的做法，確實和很多男女不同，你的所思所想以至行動，都讓人耳目一新。在愛情關係遇到困難時，不是擺脫，也不是消極地接受隨著歲月時間而帶來的改變。而是要重新去製造愛情，讓情感得到再創造，這肯定是一個很好的愛情理念。

　　至少，它不是隨隨便便地承認失敗的愛情，習慣在死亡的愛情中去尋找教訓，而是儘量挽救並強烈地表達，並且要努力塑造一種新鮮細膩的感情。應該說是非常可取的。

　　只是為何效果不佳呢？

　　你一年裡做的不少事兒，看上去確實勞民傷財，令人感動。又是送花，又是燭光晚餐。可把愛情的喚醒標準，定位在初戀般的激情溫柔上，然後用舊的興趣，來滿足新的願望，是否太過淺薄？

　　在成年人的年齡裡，重複著未成年人的感情運動，其實是一件不大好的事兒，因為這等於你自己封閉了自己，不讓新的能力得到發展。

　　雖然成年人普遍做著年輕人的事兒，並且接受年輕人的愛情意識，似乎已成了一個時代的通病，大家都怕太落伍、太老土，紛紛做出努力下降心理年齡的舉動來。但這種以為大家都是年老的年輕人，感情生活也不應有所改變的觀念，真的能解決問題嗎？

　　用玫瑰鮮花，高級襯衣，來進行年輕人的求愛活動，內心對愛情也充滿了「第一天」的渴望，這會不會和年過半百的男人，靠吃偉哥保持雄風萬里有異曲同工之妙呢？

　　我以為，未成年人的情感，可以當做瞭解的細節，但不能依賴或照搬，更不能當做解決問題的唯一方法。

　　在愛情已是奇遇的年齡，忠誠度或親情感，比起燭光晚餐的自我塑造來，可能要更實用、更直接，也更易於操作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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