傾心(44)_胡淶_學達書庫

四十四

　　其實我不說，我媽也知道我去幹什麼了。我要是不回家，那准是有了女朋友，索性我就效仿電視上的著名談話節目《實話實說》也來了個實話實說。我媽一聽官容美家人都不在北京，顯得有些不願意；又一聽官容美比我大七歲，傻了；當聽到她離過婚時，她老人家差點兒沒暈過去。她說：「你想讓咱家出名，你就直說。你好好一個小夥子，給我找個離婚的兒媳婦，你是不是想把我氣死？」
　　
　　晚上，全家開會批判我。還好，我早有準備。爸爸語重心長地告訴我，官容美比我大太多了。俗話說，女大五，像老母。我找個這麼大的女人結婚，周圍所有的人都會覺得我不可思議，將來方方面面的壓力都會很大。姐姐也在一旁插話，她覺得將來我一定會後悔的。將來我三十歲的時候還正當年，那時官容美已經年近四十，紅顏不再，曾經的恩愛就會變成後來的無奈。到時候我後悔都沒辦法，搞不好還會離婚，這樣的例子不是沒有，而且一劃拉一大把。

　　他們說得不無道理，但是在我看來，如果愛一個人，如果是一直愛下去的話，無論時間怎麼改變容顏，我是感覺不到的，她永遠美麗無瑕。對於他們的話，我一句一句地認同，又一句一句地反駁，因為別人是什麼樣子，不代表我就是什麼樣子。我告訴他們，我對官容美是有信心的。爭吵了很久，我們誰都不能說服誰，我堅持要和官容美在一起，他們堅持不接受她。爭吵歸爭吵，我的事情誰都管不了。

　　最後我裝作認真又氣憤地告訴她們，遙遙已經結婚了，即使我再愛她，那也是於事無補。現在喜歡我的人還有一個，我一直在猶豫不決，人長得倒是頗為漂亮，但是沒受過什麼教育，張口閉口都是髒話。

　　我媽一聽，便好奇地問這個女孩子是做什麼工作的。我說，她一個人在社會上闖蕩，也怪不容易的，有時候還要靠到娛樂場所賣K粉為生。我還告訴他們，如果他們不接受官容美，我就和這個女人交往，兩個之中我一定會選一個，讓他們看著辦吧。

　　我媽一頭霧水，問我：「K粉是啥？」

　　「應該算是毒品吧。」說完我就回自己的房間了。其實根本就沒有這樣一個人，我想如果有個對比，她們就會感覺官容美更容易接受一點，這一招兒是我很久以前在一本哲學書上學來的，沒想到用在我的終身大事上了。我隱約聽到我媽在外面抱怨說：「這王八犢子，認識的沒一個好人！」讓他們慢慢討論去吧，第二天一定會有好消息。

　　不出所料，早上醒來，我媽就給我傳達了意料之中的答案：全家人妥協。我媽說，官容美雖然離過婚，雖然他們也沒見過，但是不管怎麼說人家也是大家閨秀，想必也是知書達理之人，總比那賣什麼K粉的要強多了。

　　我媽在出門買菜之前說了一句：「過些時候領回來給我們看看吧。」

　　OK！順利搞定。不過，官容美的家人就沒那麼容易搞定了，即便如此也沒關係，他們天高皇帝遠，管不著我們。

　　很多女人有車卻不敢開，官容美就是其中一個。我鬱悶的那幾個月她就買了輛經濟型的車，卻從未開過，居然是賣車的小夥子幫她把車送到了她家的樓下。後來我們住在一起，學習開車也成了我們的一項主要工作。我們都是有車本兒的人，但是都不敢開車上路。說白了，就是有車本兒，不會開車，人們通常把我們這一類人叫做「馬路殺手」。每天等到社區裡的人都去上班了，我們便開著車在社區裡並不怎麼寬敞的路上歪七扭八地練習。這方面，我們倆人一個比一個笨，不過我們還算蠻勤奮。在畫了無數條龍之後，終於可以勉強上路了，但還是在車尾的玻璃上貼了張紙條，寫著：新手，請多關照！

　　我們開車來我家見我的父母，順便幫我拿些衣服到官容美那裡。官容美進門的那個瞬間，著實讓我的家人眼前一亮。她們沒有想到我會找到這麼一個雍容嫻雅的姐姐。我在旁邊看著官容美和我父母聊天，深深領教了她的從容，她的溫文親和和言行得體。官容美在我父母面前稱我為孩子，說她會照顧好我。聽到她這麼說，我起初並不是很接受，放鬆的手一下子攥成了拳頭。不是想打架，只是有些驚訝，驚訝之後回頭想想，她的確是一直像照顧孩子一樣照顧著我，我有些慚愧。他們聊得頗為投緣，反而把我晾在了一邊，像是一幫大人在說話，根本沒有小孩子插嘴的地方。我家裡人都對官容美讚不絕口，自然是接受她了。

　　走進我的房間，官容美幫我收拾準備搬到她那裡的東西。我坐在床上，總是忍不住去偷看遙遙的照片。我沒有對遙遙抱有什麼幻想，也不想有什麼，當愛已經灰飛煙滅，留下的是朋友一樣的感情。因為以後不會經常看到它了，難免有些感慨，而且我們當初的那些事情，讓我每每想到遙遙，我總是有些愧疚殘留於心。我本應該光明正大地去看它，也許是怕官容美誤會，所以變成了私下偷窺。

　　「怎麼？想她了？寶貝兒，去，自己照照鏡子，看看你那賊眉鼠眼的樣子。」

　　我呵呵一笑說：「你看見了啊。有點兒，不過不是想，是不知道她過得好不好。」

　　官容美看了一眼牆上的照片，歎了一口氣，又轉過頭來看著我說：「招人恨的東西，都是你對不起人家，你也不給人家打個電話，好歹也是交往一場。」
　　

　　我聽到官容美的語氣和我媽差不多，一樣的恨鐵不成鋼。我沒有想到官容美會說這些，她那麼包容，讓我感動。我挺想知道遙遙的近況，但因為客觀原因，我不願打電話給她，如果有人告訴我她過得很好，我也就放心了。
　　「帶上吧，看你難捨難分的！」

　　「不了，那樣對你不公平。」帶著姚遙的照片和官容美生活在一起，還是太過分了。再說，我沒有難捨難分，畢竟不是當時的戀人關係了。

　　「你，我還不知道？這麼點兒事情都不信任你，將來怎麼當你老婆。」說著，官容美把牆上的照片摘下來放進了袋子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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