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與罪(40)_劉儒

四十

　　巧蘭嚇得不由一愣，難道她最害怕的事情真的發生了嗎？她看著審訊人員，搖了搖頭，只得說：不認識。

　　審訊人員哼了一聲說：真的嗎？可他說，你們認識。

　　巧蘭面對審訊人員，在心裡疾速地做著分折和判斷，她覺得有兩種可能，一個可能是他們發現了地下的暗道，一個可能就是狼子不聽她的話，跑來投案了，她想不管是哪一種可能，她現在都不能改口，必須知道真實情況以後再想怎麼說，反正是要保住狼子。所以她依然咬定不認識。

　　審訊人員經過一番交待政策，反復攻心無效後，不得不告訴她說：你不要再執迷不悟了，郭狼子已經投案自首，他把你們之間的事，已經全部交代了，希望你還是老實交代，求得寬大處理為好。

　　巧蘭聽了審訊人員的話，雖然覺得狼子投案的可能性很大，但依舊不作認可，她怕鑽進了審訊人員設下的套子裡去。她想，什麼寬大處理，我要的正好相反，有什麼害怕的？所以她說：你們到底是怎麼了？人是我下毒毒死的，我交代多少遍了，你們為什麼又要拉進別的人來？難道你們要我把自己犯的罪，推到無辜人的身上嗎？

　　審訊人員小聲交換過意見以後，往外傳出去了一個信號。很快，押解人員押著狼子出現在審訊室的門口。狼子一看見審訊室裡的巧蘭，就大聲地喊道：大姐！貴富是我害死的，應該由我來償命，您不要再往您身上攬了呀大姐！

　　審訊人員怕他倆串供，很快就把狼子押走了。

　　巧蘭心如刀割，她真想痛駡狼子一頓，問他為什麼不聽她的話？為什麼非要做這樣的傻事？難道你來抵了命我就能活下去嗎？難道你不叫大家知道我們的事，你就不甘心嗎？你真是個混蛋呀狼子！

　　審訊人員以為巧蘭這下該老實交代了，但巧蘭保狼子的決心依然不變。她想，不管狼子怎麼說，她都要把主要的罪責擔下來。她堅持人是她害的，與狼子毫無關係。問她與狼子是否私通，她也堅決加以否認。

　　狼子被押回監號以後，憤怒地大吼：你們為什麼還不把巧蘭放了？人是我殺害的，我一人做事一人當，任殺任剮我都不怕，你們為什麼要冤枉她？她是好人！你們聽見了沒有？不管他怎麼喊，都沒有人理他。

　　巧蘭回到監號以後，不得不冷靜地想一想如何面對已經出現了的現實。她想，狼子這一出現，他們之間的事是肯定蓋不住了。不管她和狼子怎麼不承認，她知道公安局不弄清這個，是不會罷手的。別說公安局，就是任何一個人，也會往那方面想的。她想，蓋不住就蓋不住吧，她可以把責任擔到自己身上，反正她一死，別人愛說什麼任他說去吧，她死了，也聽不見了。只是不知道狼子他承認了沒有，他是怎麼說的。她明白，如果他們倆人說得不一樣，也是不成的，也定不了案。可她已經見不著狼子了，沒法跟他溝通了。這可怎麼辦呢？她急得像頭被困的獅子似的，在監號裡亂沖亂撞。

　　狼子怒吼了一陣之後，也不得不停下來想想眼下的現實。他從審訊室看到巧蘭那一刻，巧蘭雖然沒有顧上跟他說話，但他從巧蘭那憤怒的眼睛裡看得出來，她非常氣憤。這是他事前就想到了的，可他的良心讓他不能不這樣做。他不知道巧蘭這會兒正怎樣地恨著他，他想對她解釋，卻沒有這樣的機會。從入獄以後，審訊人員輪番審訊他的情況看，巧蘭一定還在堅持著她自己的意見。他也感到，審訊人員一點都不相信他的供詞。那他替下巧蘭大姐的願望還怎麼能夠實現呢？他現在到底該怎麼做才能讓他們相信，才能把巧蘭大姐替下來，讓她快一點出獄呢？他想不出辦法，困獸一般地看著鐵窗外邊。

　　巧蘭想出了一個辦法，她沖著牢房的窗戶拼命地大喊道：張貴富！你的陰魂在哪裡？你快來掐死我啊！是我對不起你，不該害了你，可你為什麼要那樣做？你兩道鎖子把我鎖在家裡，叫我像坐監獄一樣，我能受得了嗎？我能不仇恨你嗎？現如今我已經到了這步田地，我沒法活了，你讓我快死啊！她這樣喊的目的，是想叫狼子聽到，讓狼子知道她是怎麼交代的。

　　狼子雖然被押在一個較遠的監號裡，但由於巧蘭的喊聲特別大，他還是隱隱約約地聽到了。他似乎明白了巧蘭的用意，接著也大喊道：巧蘭大姐！我知道你可憐我，你看不慣貴富他們對我的欺負，你想替我償命，可我的良心不能啊！明明是我趁他打醋的機會跑進去投了毒，我一人做事一人當，我不要您替，您的恩情我來世再報答，您千萬不要再替我受罪了大姐，您聽到了沒有啊大姐？

　　監獄裡及時制止了他們的喊叫。

　　巧蘭聽到狼子的喊話以後，心裡有點底兒，知道狼子沒有交代地下暗道的事。她想，只要這個事情不露出去，她就好在倆人的關係上承擔主要責任。這一層關係她知道末了也得承認。有了在這個關係上的主要責任，害貴富的主要責任也就比較好辦了。如何編一個合理的經過，並且設法去說服狼子呢？她在苦苦地思索著。

　　辦案人員為了弄清張貴富被害一案的真實情況，下了很大的功夫，用了很長的時間反復審問巧蘭和狼子。由於他倆各執一詞，使案件無法認定，讓辦案人員十分頭疼。後來，他們研究認為，揭開巧蘭與狼子的姦情關係秘密，是最後突破案件的關鍵所在。有個辦案人員在研究的時候，提出了這樣的一個設想，他說：狼子一定配有張貴富家兩個門鎖的鑰匙。情況可能是這樣，張貴富把巧蘭鎖在家裡，巧蘭悶得受不了，就站在院裡喊，因為一開始房門還沒有鎖，巧蘭到院裡喊是可能的。這時候住在隔壁的狼子聽到了。他本來就有劣跡，聽到喊聲肯定要跟巧蘭答話，這樣一來二去，很快就說到一塊兒去了。在巧蘭的幫助下，他們配了門上的鑰匙。有了鑰匙，那個我們原先不可設想的問題，就不存在了，狼子在張貴富出門以後就可以隨時到他家裡去，到後來，他們因姦情殺人也就比較合情合理了。對於這個設想，有贊成的，也有反對的。那個提出設想的人，在提審巧蘭的時候，便自覺不自覺地把這個推測露了出來。巧蘭雖然當時沒有順著他的誘供承認，可過後她想，這不是給她出了一個很好的主意嗎？好多天以來，她一直想的不就是這個主意嗎？有了這個主意，她很快就把一個完整的供詞想好了。剩下的就是如何告訴狼子，並且說服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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