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與罪(79)_劉儒

七十九

　　狼子說：怎麼辦，最好的辦法是自己搭攤子自己幹。可我們又沒有錢啊。

　　喬大頭、小霸王和老三無話可說，只是歎氣。

　　四個人又回到喬大頭那個家裡，悶悶地坐著，誰也不說話。

　　又過了一天。在這天早晨起床以後，老三忽然對狼子他們說：我昨天夜裡倒是想到了一個人，現在在我們這個市里，只有他有這個能力，而且錢都是他自己的，他要肯幫我們，我們的鑄造廠就能辦起來。

　　狼子聽了很高興，急問他這人是誰？

　　老三看看喬大頭說：我不敢說，我怕喬大哥聽了罵我。

　　喬大頭疑惑地看著老三，生氣地說：到底是誰？我為什麼要罵你？你快說！不要賣關子了。

　　老三說出的人，果然讓喬大頭暴跳如雷，也非常出乎小霸王和狼子的意料。

　　第十一章好男兒白手創業當自強

　　秘書見老闆低眉沉思猶豫，在一旁建議說：王總，別信他的甜言蜜語，他一定心懷不良，否則為什麼還要帶幾個人來呢？乾脆回絕他，叫他滾蛋。

　　老三說出的那個人，叫王玉財。他正是喬大頭和易娜十幾年前謀殺未遂的那個受害者。當時王玉財是一個國營企業的廠長，喬大頭瞭解到他掌握著一筆鉅款，就與易娜設計，引誘王玉財上勾，然後投毒謀殺，企圖竊取了那筆鉅款。因王玉財及時發現，謀殺未遂，喬大頭和易娜吃了官司。王玉財雖然逃過了喬大頭和易娜的謀殺，卻沒有逃過文革極左思想對他的殺伐。就在喬大頭和易娜被逮捕的同時，王玉財也被定為腐敗分子，開除了黨籍，撤銷了職務，成為造反派抄家批鬥的對象，最後搞得他家破人亡，妻離子散，吃盡了苦頭。文革結束，改革開放一開始，王玉財便成了張垣市創辦私營企業的第一人。他從借來的幾千塊錢起家，很快暴發，現在已有上億元資產，是華興集團的董事長兼總經理，張垣市無人不知，在全國也很有名氣。

　　喬大頭一聽老三說的是他，立時暴跳如雷地痛斥道：老三你他媽要幹什麼？你想不出主意，就老老實實給我呆著，提他幹什麼？你安的什麼心？

　　小霸王見喬大頭要揍老三，趕快拉住喬大頭說：行了行了，他不過開個玩笑，你何必這樣生氣呢？他隨即又批評老三說：你他媽開玩笑也不掌握個分寸，有這樣開玩笑的嗎？

　　老三委屈地說：我說我不敢說嘛，他非要讓我說嘛。

　　狼子不知王玉財是誰，也不知喬大頭為什麼一聽這個人的名字，就暴跳如雷，便問他們到底怎麼回事。小霸王只簡單地告訴他說，王玉財就是喬風和娜娜當年犯罪的那個人。狼子聽了，立即要老三說說王玉財的情況，問他為什麼想到了他，他真能幫忙嗎？

　　老三看看喬大頭不敢說，在狼子的一再催促下，他向狼子介紹了王玉財的情況。最後他說：我是看咱們想了幾天了，都想不出什麼轍來，才胡思亂想，想到他的。我想，你看，咱們手裡分文沒有，又都是勞改出來的，公家的錢，趁早別想，想也白想，只有個人的錢，如果他願意，就能成。在張垣市，除了他，沒有第二個人能夠拿出那麼多錢來。我聽說他常給福利事業捐款，一捐就是幾十萬，上百萬元的。所以我就想……

　　喬大頭聽到這裡怒吼道：所以你就想去找他？你是孤兒還是殘廢？

　　狼子覺得老三想的不是沒有道理，喬大頭又何畢一聽就火冒三丈呢？他說：喬風，你不要給老三發火，我認為他能想到王玉財，也是動了腦子的。咱先不說王玉財能不能幫咱，咱先說你對人家的這個態度，為什麼一提到人家的名字，你就那樣動怒呢？在獄裡你總說怎麼悔罪，你別忘了你是悔罪表現好，才被提前釋放了的呀，你現在怎麼能這樣對人家呢？

　　喬大頭蠻有理地說：我對他怎麼了？我又沒有想再害他，他發他的財，我受我的窮，我不過不願意聽到他的名字。我犯的罪，我在監獄裡已經受夠了，我們誰也不欠誰的了，老三提他幹什麼？難道還要我去找他求救嗎？

　　狼子說：我覺得你這樣說不對。你對人家犯的罪，是一輩子也贖不完的，怎麼能說不欠人家的了呢？當時人家要不是及時發現，你就把人家害死了你知道不知道。

　　喬大頭說：可他畢竟沒有死。

　　狼子說：他沒有死，是他及時發現了。可你的目的，是要把人家害死的。所以，你還是要害死人的罪。而且，正因為這個事，人家出了黨，丟了官，挨了批鬥，被弄得家破人亡，不是嗎？

　　喬大頭說：那，那能怪我嗎？他貪色，他就該受到那樣的懲罰。再說，那也是文化大革命造成的，能怨我嗎？

　　狼子說：喬風，你怎麼能這樣說呢？你，你為什麼不從自己身上找原因？如果沒有你，還有娜娜，給人家設陷阱，人家怎麼會遭那樣大的罪呢？你這樣說，你不覺得對不起政府嗎？政府剛把你提前釋放出來，還，還什麼事情都沒有做呢，你就這樣說話，要讓人家聽了，人家會怎麼想，怎麼看你？要讓群眾知道了，群眾會原諒你嗎？群眾不原諒你，你還怎樣在社會上做事？你還怎樣往下活呢？

　　這一席話說得喬大頭不言語了。小霸王和老三也覺得狼子說得很有道理。

　　狼子進一步說：讓我說，你一出獄就應當去看看王玉財的。你坐牢，是因為你犯了罪，不是因為人家呀。人家是受害者，這個你永遠都要分清楚。是你對不起人家，不是人家對不起你，你不能害了人家，還仇視人家，這就沒有道理了嘛。喬風，你好好想一想，我說的話對不對？

　　喬大頭說不出反對的理由，但他不願接受狼子他們的意圖。他說：你說的理沒有錯，我該繼續贖罪，但我沒有去看他，並不說明我就仇視他。我們之間的事，已經由政府解決了，政府也沒有說叫我出獄以後去看他，再向他請什麼罪。往下你也別說了，反正不要把這和老三的意圖連在一起就行了，別的你說什麼，我都能接受。我心裡煩，我得出去轉轉了。他說完，丟下他們三個，一個人出了家門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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