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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六十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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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是他什麼人,但他讓我來找您。"她也覺得沒有表達清楚意思,又說,"他走之前給了我一樣東西,本來他讓我把東西轉交給您,可是後來發生了一些事,東西被我給了另一個人,我已經找不到他了。" 林澤秋越聽越糊塗,女孩兒也是很懊惱的樣子。她舔舔嘴唇,就像是說來話長,她需要喝杯水,再慢慢道來。 "先進來吧。" 他帶她進了客廳,問她的名字,她說她叫宋語心。他叫她坐會兒,她卻看著乾淨的布沙發,半天才說:"我想先洗個澡,換身衣服。" 林澤秋這才多看兩眼這孩子,雖然她看起來很髒,行為舉止卻不若外表那樣粗野。他帶她去洗浴間,給她調好水溫。足足洗了一個小時,她才煥然一新地走出來,身上換了一套乾淨的素白裙子,赤足踩在地板上,邊走邊擦她那頭黑亮的長髮。 林澤秋不得不承認,年近而立的他,看到那樣漂亮的女孩子也不禁怦然心動。她卻不瞭解他的心思,大大方方地坐在他的對面,用手梳理著頭髮,"您是江叔叔的朋友,我叫您林叔叔吧。" 林澤秋有點兒不自然地點點頭,目光看向別處,"為然為什麼讓你來找我?" "江叔叔是被人謀殺的。"她神情自若地吐出驚人的話語。 "小孩子不要胡說八道!"林澤秋厲聲打斷她。 "我沒有胡說!"她騰地站起身,看他的眼睛閃爍著倔強的光芒,而後逐漸轉為不屑,"江叔叔沒去西江以前和你是電視臺的同事,他去西江的原因只有你知道,我不相信你沒有懷疑過他的死因。" 林澤秋心頭一震,這小女孩兒不懼千里之遙來到一個陌生的城市,並找到他,單單這般勇氣就不能把她當成一個簡單的小孩子,大概這也是江為然會把大人之間的事告訴她的原因吧。 他的語氣軟下來,用商量的口氣說:"我們暫時不討論這件事,我早就搬了家,為然給你的那個地址,你一定找不到我的。你說說看,是怎麼找到我的?" 她果然吃軟不吃硬,聽他的語氣好了,便慢慢地講述找來這兒的經過。一下火車,她就坐計程車去了他原來住的地方,自然找不到人。然後她又去了電視臺,保安連門也不讓她進。她帶的錢雖然夠花上一段時間,然而坐計程車時,她就知道這個城市的消費驚人,不知道哪天才找得到人,也不敢到賓館住宿。 就這樣,她白天守在電視臺門口,遇到人就上前打聽。由於單位這兩年人事變動大,認識他的人並不多,兩三天也沒打聽到他的消息。她晚上睡在電視臺的大門口,遇到上晚班的人,她也是逐個追問。 "現在想想自己真笨,如果第一天就跟他們說是來找你報料的,我是滅門慘案裡的唯一倖存者,他們准會請我進去。只要進了那裡面,肯定就能找到你了。" 她說話時口氣有些埋怨,頭已經困倦地靠在沙發上,眼睛也慢慢地合上了。 林澤秋笑道:"你就是用這個辦法找到我的?" "怎麼可能。"她說話的聲音越來越小,好像已經快睡著了,"我還是守株待兔,終於逮到一個人,他說你不在電視臺,又跟我說了你家的地址……" 後面的話全都含含混混的,林澤秋知道她已經睡著了,便把她的腿也挪到沙發上,又拿了條薄毯給她蓋好。他蹲在沙發邊,靜靜地端詳著她的睡顏。她只是個孩子,但在林澤秋心裡,再沒有能說服自己把她當成孩子的理由。 晚飯時間,林澤秋才叫醒她。她規矩地坐在餐桌旁,林澤秋向她介紹了自己的妻子,她低低地叫了聲阿姨,便不再像下午那般多話。等林澤秋跟妻子開始夾菜了,她才拿起筷子斯文地吃飯。她甚至不去夾菜,仿佛為了不讓他們覺得這屋裡多出一個人似的。 飯後,林澤秋問了她一些事。她先將江為然把東西給她,然後自己來找他的原因說了一遍。 "既然沒了那東西,我暫時也不能做什麼。你不能回家就住在這兒,我會給你聯繫學校。" 她聽完這些話,眼睛卻瞄向在客廳裡看電視、臉色不佳的他的妻子。思索許久,也許是迫於生活的無奈,她還是點了點頭,"我只住到高中畢業,學費和生活費請阿姨記帳,等我工作後會還給你們。另外,如果可以,您能不能托關係給我改個名字,再落個本地戶口。" 後一件事情雖然難辦,林澤秋還是答應了她。因為工作關係,他也認識一些有權有勢的人物,只要肯開口,倒也能辦好。 她在他家住的兩年,他和妻子的無愛婚姻也走到了盡頭。 高考過後,正當他工作最忙碌的時候,她已經瞞著他找到了一份低薪工作。他遲遲沒有看到大學寄來的錄取通知書,甚至連她的高考成績也未聽她說起過。直到她向他提出要搬去工廠宿舍時,他才去學校問了老師,得知她已經被國內一所名牌大學錄取,那所大學還是他建議她填報的。 後來她說錄取通知書已經被她撕了。 "讀兩年高中,只是為了混到成年,可以名正言順地去找工作。不去念大學,只是為了不要背負更多的債。" 儘管他已經和妻子離婚,儘管他以為他們是可以相依為命的,儘管他把照顧她當成了責任,但在她心裡,他始終是個外人。而生活在這個家裡,對她來說只是寄人籬下。 這樣一個倔強、堅強的孩子,他眼見著她從少女蛻變得成熟,無論遇到多少困難,始終再沒有流露過初來他家時那副落魄的樣子。 他知道她內心是很自卑的,所以唯有表現出高人一等的傲氣,才不會被人發現她被自卑緊緊束縛的內心,才不會向別人示弱。 今天她這副憔悴不堪的樣子,他原以為是因為爺爺的去世而悲傷,然而一個為親人的離去而悲傷的人,又怎麼會是魂不守舍的樣子?這種時候,他當然不會去問個清楚。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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