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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六十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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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想說什麼就說吧,我聽著呢。」徐海霞有些不耐煩地看著眼前的女人。 「我想了好幾天了,我要和袁建華離婚,他不提,我提。我想成全你們,只要他幸福,我就滿足了。」汪萍嘴裡一下子像含上了東西,再說不下去了。 徐海霞把一杯水放在嘴邊,停在那裡,這絕對不是她想像的開頭。汪萍雙手捧了杯熱茶,喝了一口繼續說: 「如果他在你那裡,那就麻煩你轉告他一聲,別的我不要,我只要兒子,我自己一個人拉扯孩子10年了,把他從幼稚園養到上中學了,這是我惟一不能放棄的。還有這房子,我快40歲了,廠裡效益不好,一個月才發400多塊,我租不起房子,為了兒子,請他讓我們母子住在這裡,我就不找他要撫養費了。他說過業務不好做,我不增加他的負擔,只求他常來看看孩子,帶孩子出去玩玩,我沒有什麼要求了……」 汪萍的淚「叭嗒叭嗒」滴到杯子裡,溶解在上升的熱氣裡,徐海霞欠了欠屁股,挪了個地方,坐得靠汪萍近一些,探了探身子說: 「大姐,我不知怎麼稱呼你,其實,袁建華他不在我這裡,他打了我以後我就再沒見他,我以為他在你這裡。」 「怎麼……怎麼會這樣?」汪萍悶悶的聲音傳過來,抬起頭,望過來的眼神滿眼淒苦。 徐海霞盯著她,那種眼神太熟悉了,那是不罵人時,她媽的眼神,她看夠了,不想再看。她放下茶杯,坐得又靠近了一些,滿含內疚地說: 「大姐,這些年我知道我對不起你,我是個不光彩的角色,我和袁建華吵來吵去,我就是為了當你,當他的妻子,可我想不到啊,他一個男人,怎麼能讓你們過這樣的日子,你還養著他的兒子啊。」 她站起來重新環顧了一周,「呼啦呼啦」,窗簾掃進來一股臭哄哄的污水味,窗外就是四方河,溝裡淌著造紙廠的廢水,溝沿長著半人高的荒草。屋裡住著窮困的「王寶釧」,從這裡走出的「薛平貴」一步踏進了東部的春宮,搖身一變,變成了那個叫袁建華的男人,徐海霞無法想像。她不繞彎子了,質問那可憐的女人: 「他對你這樣,讓你過這樣的日子,你為什麼不早離婚?」 「我愛他,當年是我追他,我長得不如他,我不該愛虛榮,這是我的報應,連我媽都這麼說。可是……可是孩子……孩子有什麼罪啊!他不該過這種沒有父愛的日子啊……」 門小心地被推開,汪萍趕緊用手巾抹了一把淚,站起來,她兒子放學回來了。這孩子長得酷似袁建華,也有一雙很迷人的眼睛,個頭跟袁建華差不多高了。他不看徐海霞,很羞澀地叫了聲「媽」,聲音細小得像個女孩子,然後一挑布簾,一頭鑽進裡屋再不出來。 汪萍趕緊給徐海霞添水,歎了口氣說: 「唉!我這孩子,從小缺少男人教育,跟著我長大,女裡女氣的,鄰居都叫他『假嫚』,學校裡同學叫他東方不敗,他就不高興,和人家打仗。你知道『東方不敗』是誰嗎?」 「《笑傲江湖》裡的閹人,比女人還漂亮。」 「唉……他們怎麼能這麼說。」汪萍顯出了巨大的悲愴,比說她還難受。 徐海霞再也受不了了,她看到了她7年來所力爭的伊甸園現在就展現在她眼前了,她有些眩暈,其實這不是因為失望,而是因為貧血,自從上次小產後,她的血色素一直不到8克,吃補血劑也補不上去。 她倚在破沙發上穩了穩,有氣無力地說:「大姐,我告訴你吧,你可以和他離婚,我可不想和他結婚。我夠了,我和他徹底散了,我這次下決心了,他不值得愛。」她站起來想走,又對汪萍中肯地說: 「他也不值得你愛。離婚吧,你有什麼需要辦的,比如找律師、分財產什麼的,我可以幫你忙,你放心吧。」 汪萍眼含熱淚,她抓住徐海霞的手,聲音顫抖著說:「那就麻煩你了。」 ◎第十四章 文盲·流氓 1 徐海霞為汪萍找的律師真的派上了用場,那是她的高中同桌,華東政法大學畢業的李楠,也是一個至今待字閨中的老姑娘。 搶先一步來諮詢的卻是徐海燕,徐海燕已經下定決心和丁文革離婚,她利用午休的點滴時間來尋求外援。 見多識廣的李楠幾句話就把她堵回來了。這位優雅的女律師扶了扶眼鏡說:「以你們的現狀,財產的分配比較容易,至於房子和孩子都不容易。房子是丁文革他媽的名字,她去世後轉到大兒子頭上,不是丁文革的,你得不到:琛琛是他爸從小一手帶大的,兒子也會歸丁文革。就是你硬要了來,帶著兒子的單身母親,想再婚難上加難。因為根據傳統的說法,兒子大了當然還要去找他爸爸,但是如果你是他的監護人,他生病、上學、結婚的費用,大部分還得你負擔……」 「你怎麼和我媽說的一樣?叫你這麼一分析,我該怎麼辦?」 徐海燕有點不滿意,因為李楠說的道理,其中沒有她想聽到的科學和制度。她斷定,這些嫁不出去的「老大嫚」純粹在逃避現實,事情明擺著,做律師的都無法為她出謀劃策,她找她幫忙還有什麼意義。不過,她還是心平氣和,簡直有點語重心長地,像教育她的學生似的教導李楠: 「李姐,你是我姐姐的同學,咱們也都不是外人,我說句心裡話,我勸你還是換個工作吧,老面對一些失敗的婚姻,你會對結婚失去信心的。就像我姐,快30歲了還不結婚,早就是家裡一塊大心病了……」 她的諄諄教誨被她姐姐咳嗽一聲打斷,因為李楠的臉上已經紅一陣白一陣了。 徐海燕倉促間回到學校,整個下午都和她一班學生埋在題海裡。學生在做卷子,她趴在教桌上歎著氣批卷子,手指夾著紅簽字筆,一甩一甩,一個對勾一個對勾像幹加工活,一年又一年,送不盡的畢業班,像在服無期徒刑。 她希望她的婚姻能像她手裡批閱的試卷,對勾叉號,對錯分明,一目了然。可是她辦不到,任何人也無法辦到,她連聲歎氣。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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