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學達書庫 > 時尚閱讀 > 書商 > |
| 一二七 |
|
|
寒冰說:「大概是樂極生悲。當初,出來做書的時候,想的是給我們那本小刊物找一條生路,以文養文,即使我當不了詩人,也給癡迷于文學的愛好者們開闢一塊園地。用時髦的話講,就是給精神文明做點貢獻。你別笑,我這個年紀的人那會兒還就這麼單純。精神支柱就是理想。現在,去他媽的理想吧。金錢就是上帝。這算不算墮落,是不是印證了那句像是調侃的名言,窮得就剩下錢啦。」 孟了了說:「你可真是地道的書呆子。崇拜金錢有什麼不對。這只能說明你跟上時代潮流了,是大大的進步,是識時物的俊傑。」 寒冰大聲叫道:「喝酒,喝酒,一醉方休,醉了才能防止他媽的修正主義。這是胡寶山講的名言。」 提起胡寶山,孟了了長歎一聲說:「胡寶山和水淼淼也都算得上是書刊界小有名氣的人物了,可惜落了個如此悲慘的下場,真讓人惋惜。」她把胡寶山和水淼淼的事情大致講了講,揮揮手說,「不提他們了,喝酒吧。」 寒冰感到震悚,端著酒杯的手瑟瑟發抖,一時不知說什麼才好,只是一個勁地嘟囔著:「他媽的,真他媽的……」 孟了了笑了:「是不是為水淼淼感到惋惜?你可真是個惜香憐玉的情種。」 寒冰臉上飛紅,急不擇言地說:「無情未必真豪傑。商場雖然如戰場,卻也不能鐵石心腸,畢竟朋友一場,總有點兔死狐悲。」 孟了了說:「好呀,你罵我。話不投機半句多,用不用把你的紅顏知己叫過來。」 寒冰畢恭畢敬地低下頭,說:「對不起,冒犯了。其實我是無病呻吟。再加上一輩子夢都沒有夢到過能賺這麼多的錢,一夜之間就成了大款,神經有點承受不了。見笑,見笑。」 孟了了滿滿喝了一大杯,一字一句地說:「你他媽的可真招女人喜歡。半瘋半狂,半真半假,老辣奸滑,還不失純真,看著像一碟清水,其實深不可測。這才是時代的精英。」 寒冰說:「你是罵我呢,還是誇我呢。我是該受寵若驚呢,還是該找一條地縫兒鑽進去。」 兩人間的空氣雖然混濁,但氣氛卻十分疏朗融洽,笑聲高一陣低一陣的,此起彼伏,把個胖子老闆也逗弄得心癢難耐,扽長了耳朵專心聽兩位究竟在說些什麼。第二瓶五糧液還剩下一小截的時候,寒冰說,適可而止,打住吧。 孟了了的腳下雖有些踉蹌,上了車,握住方向盤還算穩當。寒冰想起牧人們說的一句話,醉了酒的漢子也不會從馬背上摔下來。孟了了雖是女流之輩卻也算得上是條漢子了。孟了了堅持要把寒冰送回家。寒冰說,保證你的安全是第一位的。車子開到孟了了的家門口,精神剛一鬆懈下來,酒勁兒便開始在胃裡翻騰起來,「哇」的一聲,胃裡的東西傾囊而出,吐得稀裡嘩啦。 寒冰強忍著噁心,攙著,抱著,將孟了了弄到了她的床上。明亮的燈光下,兩人的身上都是一片狼藉。寒冰手足無措,傻呆呆地看著孟了了,直到她輕吟了一聲「水」,才沏了一杯茶,扶起她的腦袋,一口一口地喂著喝。孟了了勉強一笑,說,上當了,那五糧液肯定是假的。寒冰更加心急如焚,說,要不要去醫院。孟了了搖搖頭,說,我是丫環的身子,小姐的命。吃的苦,也享得了福。放心吧。你呢,不想回,就睡下。我愛聽你說話。要是怕小艾跟你找麻煩,你就走。不過你得先把自己收拾收拾,不然,計程車不讓你上,小艾也不讓你進門。再勞駕你一下,幫我把衣服脫了。 寒冰有些猶豫,像是面對一個刺蝟,無從下手,卻又無奈,笨手笨腳地行動起來。孟了了閉上眼睛,任他擺佈,身子酥軟得像一團棉花。寒冰像剝筍一樣,一層層把孟了了的衣服脫了下來,好在內衣還沒有沾上污漬,可以讓不安分的雜念稍稍消停一些。但是褲子就沒那麼好脫了,解褲扣的時候,手指便有意無意地觸著那光潔綿滑的肉,把一顆心逗弄得突突亂跳,揪褲腿時,慌亂中竟連內褲也扯了下來,滿眼白光光的,心跳在那瞬間止息了,像是高山缺氧一樣,呼吸也格外地困難。 虧得理智還醒著,把他生拉硬拽地安頓到正常的軌道上,誘惑暫時遮掩在被子的下面了。孟了了似乎睡著了,臉上浮出含蓄的笑。寒冰長長地吐了口氣,想想也該悄沒聲地離開了,但衣服和褲子上的污漬太惹眼了,不收拾乾淨無顏見艾婷婷。只好進了衛生間,把衣服褲子都脫了,準備仔細擦洗一下。一切都是天意。 就在這時候,門咚咚地響了起來,敲門聲中還混雜著嘶啞的吼喊,不用辨析就知道是艾婷婷找上門來了,而且還驚動了保安。沒有思索和猶豫的空間,寒冰穿著襯衣襯褲把門打開了。臥室的門是開著的,孟了了安詳地睡著,兩條白藕似的胳膊裸露在粉紅色的被子外邊。 艾婷婷臉色慘白,身子像過電一樣痙攣地哆嗦著,站在寬敞明亮的客廳中間,不哭不鬧,不喊不叫,兩隻眼睛蒙著淚水,凝聚著絕望陰鬱的冷感。癡情的女人最容易偏執,偏執的想像力還格外地豐富,幻覺清晰地浮現在腦海裡,一幕比一幕更醜陋,把寒冰對她曾有過的瘋狂,統統嫁接在一起,還加以誇張,剪輯出一部不堪入目的黃色錄影。 寒冰說:「咱們回家吧。」 |
| 學達書庫(xuoda.com) |
| 上一頁 回目錄 回首頁 下一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