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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還是算了吧,萬一最後倆人有一個出不去,那不是浪費感情嘛!"

  "可是好女孩是會有很多人追的,等你出去了,人家可能都有男朋友了,哪還能輪到你呀!"

  許如飛笑了:"是我的自然就是我的,不會因為出了國就跑掉;不是我的就不是我的,也不會因為出了國就成為我的。"

  這次談話之後,一冰開始無意識地觀察許如飛,覺得他是個怪人,對女孩子很謙讓,卻從不涉及愛情。越是觀察一冰越是對他感興趣,想看看他的內心世界到底是什麼樣。但是,許如飛對她的態度並不比對那個追她的女生好哪去,這在另一方面也激起了一冰的征服欲,她有點較勁了,她想:許如飛,我就不信你不喜歡我!

  一冰在煎熬中忿忿不平,從來沒遇到過如此不識抬舉的男生!她氣,她不相信他不喜歡她,兩個人都是要出國的,為什麼現在就不能談戀愛?這個許如飛刻板得像個老夫子。那學期,一冰想盡辦法折騰許如飛,刺激他,引起他的注意。他顯然是了然於心的,卻依舊保持著老夫子的作派,不生氣,不抱怨,也不熱情,她那些假借學習名義的小要求他也會滿足,比如幫她占座、借書,回答她的問題,但是如果她要求他陪著看電影、滑旱冰什麼的,他就拒絕了。有時看著他近在咫尺,她異常渴望他能牽牽她的手,或者依偎在他胸前,可是他始終面帶微笑,任她打他,氣他,甚至故意和別的男生看電影,出去玩兒,他都好像無動於衷。

  一冰開始懷疑這個男生是否喜歡她,是否性取向有問題,這種不確定令她異常沮喪,她不明白為什麼喜歡她的男生那麼多,她卻打動不了這個老夫子。那個學期期末考試後,學習不那麼緊張了,一冰不再每天泡在圖書館裡,更多時候在寢室裡睡覺,悶悶不樂地等待成績出來,等待放假,她在考慮是否要放棄對許如飛的這段感情。可是,她不甘心,不想認輸,她也不明白問題到底出在哪兒,兩個人相處時很愉快,木訥的許如飛有時還會和她開玩笑,有時目光中也會流露出癡迷,可是只要一冰稍稍靠近,他便會彈開。

  放假前最後一個週末,一冰在寢室裡心不在焉地翻小說,許如飛來找她,一冰心裡煩,說她不舒服不想出去了。許如飛在對講機裡什麼也沒有說,一冰倒不踏實起來,趴在窗子上看他從單元門出去,她喊著他的名字問:"你有什麼事嗎?"

  許如飛仰起頭,沖她搖了搖頭,一冰見他猶疑的樣子,讓他在樓下等著,她換了裙子隨他出去。他說請她吃飯,她不耐煩,問:"你肯定有事,有什麼事你就說,我都已經吃過飯了。"他卻始終說沒事,一冰氣了,轉身欲走,他第一次,伸出手,拉住她的手臂,低聲說:"今天是我生日。"一冰的心軟了,轉身看著他:"這有什麼不能說的,又不是見不得人的事。"一冰歎息一聲:"好吧,我陪你吃飯。"

  兩人到校外的一個小飯店,許如飛很興奮,兩個人還喝了一點啤酒。許如飛滔滔不絕地講他出國後想要申請的專業,一冰靜靜地聽,她的心情是沉重的,她覺得兩個人可能是最後一次一起吃飯了。回程經過一片松樹林,許如飛忽然像個孩子一樣跑起來,跑進樹林,圍著樹轉圈圈。一冰覺得這個老夫子難得這麼高興,隨他走過去,兩人漫步在林木間,忽然,老夫子轉過身,帶著滿嘴酒氣吻在她的唇上。一冰怔愣在那裡,一時竟呆了,他的眼睛異常明亮地盯視著她的眼睛,一冰終於反應過來,那麼久的委屈在那一刻都化作淚水。

  許如飛說,對於他,一冰一直是高不可及的木棉花,火紅、熱烈,卻離他那麼遙遠,他從來不敢想她會喜歡他,她會想和他戀愛,雖然她給了他那麼多暗示,但他都不能確定。

  最美的時光

  春節前,若水最後一次去大連專案現場出差,與甲方公司開會,佈置春節期間的銷售工作。原本開過會就可回京的,可是節前車票難買,若水多留了一天,第二天一早起來查看了現場佈置,下午就沒事了,在酒店裡睡到晚上九點多,被葉泊的電話叫醒。在街上吃過晚飯無事可做,若水打了一輛車到星海廣場去看北方冬夜的海。

  二月的大連,午夜的星海廣場上幾乎沒什麼人,波濤拍打海岸的聲音異常清晰,巨大的黑暗在面前,一直鋪陳到遠方,看不到一絲光亮,那種感覺像是到了世界的盡頭。若水從廣場上的書形雕塑上走過,在腳印路上逗留了一會兒,立在堤岸邊,面對黑暗,閉上雙眼,心裡既輕且飄,她覺得這是個很好的機會,應該放聲哭泣,卻怎麼也哭不出來。

  回到酒店已經是淩晨兩點,若水離開後空調關掉了,房間裡冷得很,空調打開後溫度卻遲遲升不上來。若水想起剛畢業時,作為家裡的獨女,父母一定要她回到他們身邊,長到那麼大,若水從來沒有違背過父母的意願,連高考報的志願都是老師和父親一起商量的,只是高考時她的專業被調劑了,當時父親找了人,能上的專業他都不看好,只有在這時,若水才有機會為自己選了植物專業。若水與牧迪的戀情一直沒有告訴父母,她知道他們一定不會同意他找一個學美術的男人,在他們眼裡,搞藝術的人都是靠不住的。若水在松江找了一份賣自行車的工作,因為每天要到九點才能下班,北方的冬季天黑得特別早,若水就和同學花二百元錢在店面附近租了一間平房。冬天燒土暖氣,到了淩晨三四點鐘經常被凍醒,兩人晚上過了七點就不敢再喝水,怕上廁所,房東還經常指桑駡槐地說房客用電太費。這種工作對於剛剛走出校園,對未來充滿無限憧憬的若水來說,本來已經很難忍受,牧迪又遠在北京,思念之苦讓她在堅持了不到一年之後,終於與父母決裂,踏上尋求自由與愛情的北漂之路。

  讀專科的牧迪比若水早畢業一年,雖然專業課出類拔萃,但也只是被分配到一所中學當老師,牧迪根本沒有報到就直接奔了北京。他找了幾家公司上班,做動畫的、廣告公司,最後都因受不了朝九晚五的打卡制度而離職。後來,牧迪在陽光假日酒店附近的步行街上擺了攤子,展示幾幅他畫的人物油畫,接活給人畫肖像,那裡是北京地區幾個外國人聚集比較多的區域之一,牧迪一點點摸索出適合外國人的自己的風格,名聲一點點傳開去。外國人,尤其是歐洲人,受傳統文化的影響,他們很注重保留各個年齡段的肖像畫,牧迪的生意漸漸多起來,許多熟客又介紹朋友來,到若水去北京找他時,牧迪已經租了一個小小的店面,每天騎單車到店裡邊畫畫邊等待上門的顧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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