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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第三把火才燒了兩個月,就燒出了不俗的效果:財政上陸續收到補交的差款二千四百萬;三個中學校長、兩個小學校長、一個幼稚園園長(史瑤菁)被「雙規」,若干校長被撤換。在當年的秋季入學中,招生風氣好得多了,擠佔指標的情況銳減,大量平民的子女得以進入一流的校(園)上學。大量的補差款、擇校費(贊助費)反哺那些非重點校(園),使這些校(園)面貌、品質都大為改善。老百姓都說:「王書記的這第三把火燒得最提氣!」這是後話了。

  這天是週末。鄭欣欣的心情不太好,有些慵懶,蜷縮在客廳的沙發裡,邊看電視邊想著心思。聽到門鈴響了,鄭欣欣通過傳聲器問道:「誰呀?」傳聲器裡傳來:「我們是省公安廳的,有點事想跟鄭市長談一談。」鄭欣欣一愣,省公安廳找上門來幹嗎?

  進來的一個是中年人,一個是年輕人。中年人掏出警官證,說:「我叫駱文,是省廳刑偵處處長。」指指旁邊的年輕人說:「這位是一科科長,叫陳曦。」陳曦也掏出了證件亮了亮。

  「找我有事嗎?」鄭欣欣語氣冷冷地問道,同時隨便揮了揮手,示意他們在沙發上坐。自己則先坐了下來。

  駱文和陳曦在她對面的長沙發上坐下。駱文清清嗓子說:「鄭市長,不好意思,週末還來打擾你。是這樣的,八年前的六月十七日晚上,當時是你同事的黃甯在『忘不了酒家』被人謀殺。當時是你們七八個同事一起吃飯的,是你做的東。你還記得嗎?」

  鄭欣欣略想了想,說:「記得。發生了命案,怎麼會忘記?」

  駱文字斟句酌地說:「這件案子市局一直沒有放鬆,現在又有線索浮出來了。市局感到他們辦理不方便,便移交給了省廳,由我們接手。你也是在場人員之一,有幾個問題問一下,占用不了多長時間,請你原諒。」

  「沒關係,」鄭欣欣說,「有什麼問題儘管問吧」。

  「那我就開門見山了……」駱文有點客套地說,隨後臉上便現出了職業的冷靜,「據卷宗記載,出事的時候,你立即關掉了燈,我想問的是,你為什麼首先想到的是關燈,而不像通常人們遇到危險時,第一反應是躲避?尤其是女同志,大部分在遇到危險時只會……尖叫……請原諒我的用詞。」

  「是嗎?」鄭欣欣冷笑一聲,「駱處長這話可有性別歧視之嫌喲,女人在遇到危險時只會尖叫嗎?」

  駱文連忙擺擺手說:「對不起,這可不是我的發現,這是寫在教科書裡的權威統計。好了好了,我們今天不討論這個問題,那是心理學家的事情;我所關心的是你當時的第一反應。」駱文的語氣越來越冷了。

  「我的第一反應也是躲避呀,」鄭欣欣說,「關了燈才是最好的躲藏嘛。如果光知道趴下,光知道鑽桌肚,人還在兇手的視線之內,這叫什麼躲藏呢?」

  「這也有理,」駱文點點頭說,「鄭市長不愧是見過大世面的,能夠做到臨危不亂,不簡單哪。」駱文的話不冷不熱,讓人摸不著頭腦。稍停了停,駱文又開口道:「鄭市長,還有一個問題,可能你很不樂意,可是職責使然,或者說例行公事,我還是要問一問。這就是,你從西江美協辭職以後,到江東重新工作這一段時間,檔案裡沒有任何記載,我們暫時無從瞭解,請問這一段時間你在哪兒?在幹什麼?」

  鄭欣欣的臉上明顯出現了不悅之色,說:「這麼說你們看過我的檔案了?我的檔案在省委組織部,只有省級以上組織部門才能查看,你們有什麼權力去查?是誰給你們的權力?」

  駱文不溫不火地說:「鄭市長這麼說就差矣,我們搞刑偵是有特權的,而這個特權是法律賦予的。況且我們也履行了一定的手續;如果沒有這個手續,怎麼能看到你的檔案呢?」他將「一定的手續」這幾個字故意說得十分清楚。

  果然,「一定的手續」這一說法還是給鄭欣欣不小的震撼,她雖然一時吃不准「一定的手續」到底指什麼,但至少是經過省以上的某重要部門批准的;何況案子由省廳接管,這本身就說明這件事升級了。鄭欣欣的語氣略微軟了下來,說:「這麼說你們是在懷疑我了?真是天大的笑話,我當時正坐在餐桌上與大夥一起用餐,槍是從外面陽臺上發過來的,你們怎麼能懷疑我呢?你們雖然是省廳來的,但想像力也不能這麼高大吧?」

  駱文不緊不慢地說:「鄭市長不要激動嘛,我們現在所說的嫌疑人是個很寬泛的概念,並不是指進入司法程式的那種,所以請鄭市長不要太介意。」

  「這我知道,在破案之前,許多人都有嫌疑。可我不明白,這跟我辭職以後的那段經歷有關係嗎?」

  駱文解釋道:「也不是說肯定有關,也不是說肯定無關,我只是問問罷了。我也沒有讓你必須回答的意思呀。」

  「我實在是想不起來了,」鄭欣欣做出回憶的樣子,「事隔這麼多年,誰還記得?只知道是外出寫生,兼找工作,一直在外面漂,沒有固定的地方,也談不上做什麼」。

  駱文點點頭,不再追問下去,說:「今天就談到這兒吧。打擾了。」

  駱文他們告辭走了,鄭欣欣仍然坐在沙發裡,一動不動。暮色漸漸逼進,室內光線已經很暗很暗,鄭欣欣不想開燈,只想坐會再坐會。孤獨像這無邊的暮色向她襲來,鄭欣欣拿起一隻軟墊抱在胸前,在這寂靜的暮色中無聲地坐著……

  經過一夜的長考,鄭欣欣作出了一個重要的決定。

  第二天是周日,鄭欣欣睡了個懶覺,直睡到午後才起床。起來後,將自己從頭至尾細細打扮了一番,花了兩個多小時。然後給王罡掛電話。王罡接到她的電話後,十分欣喜,說:「怪道一大早就聽到喜鵲在東窗叫呢,原來是欣欣要給我來電話!說吧,有什麼事嗎?」鄭欣欣故意囁嚅著說:「我想……請你帶我去……琅琊湖看看……」王罡接口就說:「好啊!故地重遊,必是另一番感慨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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