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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鄭欣欣抽回手,說:「不是拒絕,而是……我已不再……」她欲言又止。

  「不再什麼嘛,」王罡滿不在乎的口氣,「不再年輕?我比你還老呢。你是不是嫌我老?我比你大了將近二十歲呢。」

  鄭欣欣用手捂住他的嘴,說:「不是、不是、不是啦!我是說……」說到這時,她又打住了。

  王罡也捂住她的嘴,說:「好了,你什麼也別說了。如果很容易說出口,相信你早就對我說了。你如果想告訴我,你遲早會說的。你不想說,自有你的難處,我不勉強你。我知道你有什麼事很難開口,這從我上次到你家,你的反常態度就使我看出來了。但我想,事情能壞到哪兒去?你始終在主流社會行走,據說上上下下的口碑不錯,還被代表選為副市長,這樣的人,能怎麼樣呢?別自己跟自己過不去了!」

  這時王罡感到自己的手指有點濕津津的,他湊近一看,鄭欣欣已是滿臉淚水了。「傻丫頭,你還是那個傻丫頭!」王罡邊說邊掏出手紙巾,為她拭淚。又說:「我現在正式向你求婚:答應我,嫁給我吧!」王罡摟著她的肩膀,邊搖邊說。

  鄭欣欣伏在他的腿上,雙手捂著臉,又啁啁地哭了起來。王罡拍拍她的後背,找些話語寬慰她、勸解她。鄭欣欣哭了好一氣,才止住了,攬住他的腰,把頭埋進他的胸膛前,說:「你能保護我一生嗎?」

  王罡撫著她的後腦,說:「傻丫頭,這還用說嗎?你既做了我的妻子,我當然有責任保護你。再說,也沒人敢欺負你呀!」

  鄭欣欣微抬起頭,滿臉的淚痕在西斜的月光下隱隱可見。她勉強地笑笑,說:「女人再強,終究還是軟弱的。女人就是渴望男人的保護。你真心要娶我,就對著這一彎明月,對著這一泓湖水,發個誓:永遠保護我,保護我一生!」

  王罡見她十分的認真,一點沒有玩笑的意思,在內心詫異的同時,舉起了右手,鄭重地說道:「我發誓!」

  回到江東,已經很遲很遲了。車子行駛到鄭欣欣家門口,王罡說:「我送你進去吧。」鄭欣欣止住他說:「你別送了,讓我自己進去,我想清靜清靜……」王罡望著她半晌,微微點頭說:「我理解你現在的心情。好吧,晚安……」

  鄭欣欣推門下車,往家裡走去。王罡望著她的朦朧的背影消失在門後,窗戶映出了燈光,才駕車離去。

  鄭欣欣放下坤包後,便蜷縮在沙發裡,兩臂相抱著,身體微微地顫抖起來。坐了許久,稍許安靜下來後,她的眼眶一熱,兩行淚水就下來了。她試圖讓自己完全平靜和放鬆下來,好好理一理頭緒,但怎麼也做不到,腦子裡始終是一片空白,心裡面總是煩躁不安。

  她拖著軟軟的雙腿,來到臥室,坐於寫字臺前,扭亮檯燈,打開了日記本。她已習慣於在日記裡梳理自己的思緒。

  他向我求婚了!

  他終於向我求婚了!

  這不是設想的結果嗎?可當這結果擺在面前時,為什麼膽怯了?為什麼想臨陣脫逃?想好的事情為什麼總在猶豫?

  一個不再年輕的女人,遇到自己心儀十幾年的男人向自己求婚,為什麼高興不起來?心情為什麼總是這樣暝晦?

  真的愛他就別把他扯進來。讓我獨自品嘗自己釀造的毒酒吧,讓我一個人接受命運的安排獨自毀滅吧。有誰能掙脫命運的繩索?

  既然走了,你為什麼又回來?命運為什麼安排這樣的重逢?讓我一個人悄悄地死去,讓你永遠忘掉我,再也遇不到我,再也不知道我的消息和結果,那多好啊!可是你回來了,我們重逢了,你走近我了,甚至向我求婚了!

  拒絕是多麼的於心不忍!他不明就裡,遭到拒絕會多麼傷心!將心比心,當初他不辭而別,我的傷心猶如昨日,現在的傷口仍在滴血。善意的傷害比善意的欺騙便使人傷心難受。

  也許事情並不那麼糟糕。也許成為常委夫人後,事情於不經意間就有了轉機?這不正是自己所期望的嗎?

  對當初的作為我並不後悔。或者生存,或者毀滅,當時別無選擇。我已被逼到了牆角,沒有退路,只有鋌而走險。現在我再次被逼到了牆角,再次瀕臨絕境,為什麼不能再搏一次?

  我並不懼怕毀滅和死亡,但不是現在;我還有許多事情要做,還有許多願望沒了。我的夢和我的眼淚一起在飛,扶搖直上!我心有不甘!

  唯一擔心的是,我的不淨之身會不會玷污他?我的不白的過去會不會牽連他?

  但有一點我十分肯定——我的愛是真的!有這一點就足夠,其他的何必去多想?出於真愛,就應當問心無愧!即使以後事情不可收拾,相信他會理解並原諒我的。誰都會理解善意的謊言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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