替身(81)_李哲_學達書庫

八十一

　　小四兒把車開到一個普通居民社區的門口，他倆下了車，四處張望。「這是個什麼社區呀！」趙英文看著髒亂不堪的舊樓自言自語。小四兒說：「這兒可能安置的全是拆遷戶吧。」他倆進了社區後，就來到一棟七層樓前，小四兒說他一個人上去就行了，趙英文怕不安全，小四兒說兩個人同時上去其實更不安全，他說讓趙英文在下面聽動靜。趙英文的心在嗵嗵地劇跳：「四兒，千萬別衝動，辦法總會有的。」「放心吧，就我現在這樣，兩三個人不是我的對手。」「一定要小心！實在不行咱還可以讓英武出面。」「我知道了。」小四兒說完轉身進了樓門洞。上到二樓，小四兒在門前確認了一下，然後就按下了門鈴。按了幾下後，裡面傳來一個女人的聲音：「誰呀？」小四兒回答：「請問這是洪大軍的家嗎？」女人又問：「你是誰呀？」「洪大軍的一位朋友讓我來找他瞭解點兒事。」女人不吱聲了，過了片刻，門突然被打開，一個蓬頭垢面的女人站在門裡，這個女人面黃饑瘦，雙眼混濁而惺忪，她呆呆地望著小四兒。「你是……」小四兒突然覺得這個女人像是個癮君子。「我是洪大軍的女人。」她說著還打了個哈欠。「洪大軍在家嗎？」「出去了。」「那他什麼時候能回來？」「快了吧。」「我能等他一會兒嗎？」「進來吧。」女人的回答總是這樣簡潔，她用乾瘦的手抹了抹眼裡流出的液體，顯然這種液體不能稱為眼淚。女人不停地打著哈欠，她麻木地轉身，也不管小四兒了，她一屁股坐在到處是孔洞的破沙發上。小四兒站在沙發旁，他實在坐不下去，這也能稱得上是個家嗎？地板上扔著幾件髒衣服，到處都是灰塵，曾經裝修過的房子已面目全非，吊頂幾乎快要塌了，只有一盞昏暗的白熾燈幽幽地發著光。「坐吧。」女人也不看小四兒，渾身癱軟地窩在沙發裡。「找他啥事兒？」女人問。「一個朋友讓我來問他幾句話，還想……」女人仿佛一下子來了勁，說：「你是不是倒貨的？有貨嗎？」「倒貨？倒什麼貨？」其實小四兒心裡什麼都明白了，他想不通的是，這樣的一個人怎麼可能去租車呢？小四兒想，看來這個洪大軍又是一杆槍啊，他後面肯定還有人！「不倒貨找大軍幹嗎？」女人一下子又泄了氣。小四兒敷衍道：「談點事兒。」女人愛搭不理地說：「談事兒？有什麼談的？要是討債你現在就走，錢沒有，只有兩條命，看上了你就拿去，反正我是無所謂了，這套房子早就不是我的了，能賴著不走，是朋友給面子，以前我們有許多朋友，真的，很多很多！」「你們……你們為什麼要這樣？」「不為什麼，就是煩啊！煩！真煩！活著有什麼意思，不如死掉算了。」「你們可以去戒毒所呀！」「去過，也戒了，可出來後又上道了。」「那就……」女人擺了擺手，有氣無力地說：「別說了，我不聽，我要貨，我難受，難受……」小四兒望著煙癮大作的女人，那種慘相他都不忍心看下去了，她的上衣被身體蜷縮著移到了胸部，一對乾癟的像老婦人般的乳房半隱半現，一條條肋骨仿佛快要把草紙般的皮膚撐破了。人為什麼要這樣自己作踐自己啊！小四兒深深地歎了口氣。這時門突然被撞開了，一個同樣骨瘦如柴的男人瘋狂地沖了進來，小四兒本能地往旁邊躲閃，這個男人沒有多看小四兒一眼，直接鑽進了裡屋，「快！快！貨到了！」聽到這個男人的叫喊，女人一下子就從沙發上跳起來，跌跌撞撞地尾隨著沖進了裡屋。小四兒站在客廳，他可以斷定這個男人一定是洪大軍。小四兒悄悄地走向裡屋的門，他伸頭朝裡面望去，這對癮君子夫妻正在貪婪地吸食著白粉。小四兒聞到了一股特殊的香氣，他轉身走回到沙發旁，沒辦法，只能耐心地等一會兒了，他聽說吸毒的人一旦毒癮發作，會不顧一切的，而吸過之後，就與正常人沒什麼區別了。大約過了十分鐘左右，洪大軍像變了個人似的走了出來，他冷冷地盯著小四兒，問：「你找我？你是誰？」小四兒說：「你就是洪大軍？」洪大軍點了點頭。小四兒從口袋裡掏出一包香煙，拿一支出來遞給洪大軍，洪大軍說：「我不抽這個。」小四兒突然想起不知聽誰說過，吸毒的人是不抽紙煙的，他自己點燃了，用力吸了幾口。「韓巨集利你認識吧，我是韓宏利的朋友。」洪大軍眨巴眨巴眼，說：「韓巨集利是誰呀，我不認識。」小四兒不知道洪大軍是在有意撒謊還是在洪大軍與韓宏利之間還存在著另一個人，他現在唯一的想法就是順藤摸瓜，哪怕這條藤再長。小四兒儘量讓自己的態度顯得隨意些，友好些，他說：「洪哥，我們做一筆交易好嗎？」小四兒想對洪大軍這號人只能用利益去誘惑了。洪大軍警惕地望著小四兒，說：「交易？什麼交易？」「當然不是白粉。」「我可不倒賣白粉，那可是要坐牢的。」洪大軍說，「我正在戒，允許有個過程吧。」小四兒笑了笑，說：「洪哥，你放心，我不是員警，別的事我不管，就想買你幾句話。」「買我幾句話？什麼意思？」「17號之前，你是不是幫別人租了一輛車？」洪大軍眼珠子轉了轉：「租車？租什麼車？沒有吧？」「洪哥，你再仔細想想，應該是11號，你從北區租賃公司租了一輛新款的賓士600。」洪大軍皺著眉想了一會兒，他搖了搖頭：「我想不起來了，應該沒有吧。」小四兒把從租賃公司複印出來的那張紙拿出來，展開，放在洪大軍的眼前，說：「洪哥，這個租車人難道不是你嗎？」洪大軍盯著小四兒手中的這張紙，片刻後，說：「這事兒啊，想不起來了。」「洪哥，我知道你是不願告訴我。」小四兒說完從口袋裡取出一張百元大鈔，放在沙發上，他接著說：「洪哥，你只要告訴我是誰讓你租的車，這個人住在哪兒就行了，我發誓，決不告訴任何人我來過你這兒。」洪大軍看了一眼小四兒，又看了一眼沙發上的錢，但就是不說話。小四兒又從口袋裡掏出了一百塊錢，放在沙發上。洪大軍依然不說話，但他的眼睛卻死死盯著沙發上的錢。小四兒心裡有底了，他索性把口袋裡的錢全部掏出來，然後一把拍在沙發上，說：「一千塊！不說就算了！」洪大軍猶豫著，貪婪地看著小四兒手下壓著的一千塊錢。「洪哥，我發誓，決不會出賣你！」洪大軍終於開口了：「好，我說！他叫陳斌，我們是哥們兒。」「陳斌？他住在哪兒？」「魏公村社區87棟6單元5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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