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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十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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邊紅旗答非所問,指著一棵樹底下黑魆魆的隆起的地方說:"看見那個土堆子了?我的假證什麼的都埋在那裡。有人藏在樹上,有人塞在磚頭底下,一人一個地方。反正不能放在屋裡。" 我說:"靠,開了眼。跟地下情報組似的。" 邊紅旗的小屋裡有兩個人蹺著腳丫子在看電視,其中一個是那天幫他的搬家的老鄉,跟他住一個屋,另一個是來串門的安徽人,同行。看見外人進來了他們愣了一下,老邊的老鄉隨即下了床跟我握手, "大作家來了,歡迎歡迎啊。" 安徽人也站起來對我笑笑。邊紅旗說:"什麼大作家,我兄弟!不是外人,我兄弟!" 屋裡夠簡陋的,蔬菜大棚想豪華也豪華不起來,生活用品亂七八糟地丟滿一地,做飯的一套傢伙放在門外搭起的另一個更小的棚子裡。 "我看你還是搬回去吧,"我說。 "過段時間再說吧。" 他要給我倒開水,幾個水瓶都是空的,就從床底下摸出兩瓶啤酒,用牙齒咬開蓋子,讓我解渴。我哪還能再喝,就給了他老鄉和那個安徽人。 他老鄉說:"老邊,聽說青頭被抓了。" 邊紅旗一屁股坐到床上,說:"抓就抓唄。好好的人蹲家裡還要死呢。" 他老鄉又說:"風聲更緊了。" "哪天不緊?"邊紅旗說,從床頭的一堆亂書裡挑了半天抽出一本書來,翻到一頁給我看,"谷川俊太郎的詩,寫的真好。這幾天看得我難受。" 邊紅旗在這裡讀詩,有點意思。我接過來,書中選了日本詩人谷川俊太郎的幾十首詩,我也很喜歡。我們談了一會兒這個日本詩人,我就告辭了,再遲了公車就沒了。臨走時我帶上了穀川俊太郎的詩,邊紅旗說,值得好好看。 回到承澤園已經十一點半了。我正在換拖鞋,一明一腳踹開了我的門,沖著我的下巴就來了一拳。我一屁股坐到地板上,完全給他搞懵了,覺得下巴都掉下來了。我在地上摸另一隻拖鞋,半天才在屁股底下找到。穿上鞋還沒站直身,又來了一拳,我重新坐到地上。他指著我,手指直哆嗦, "你,你他媽渾蛋!" 他還要動拳頭,被我抓住了。我摸了一下嘴和下巴,鼻子出血了。張嘴變得困難,活動了幾次下巴才說出話來,我說:"你神經病啊,打我幹嗎?" "你比我清楚!" 我又不懂了。我找了卷紙塞住鼻孔,臉仰起來,我說:"你瘋了是不是?" "袖袖有了!"一明疲憊地坐到我床上,用拳頭捶我的床。 "什麼有了?" 一明又憤怒了,跳起來揪住我衣服,眼珠子都快把眼鏡給頂下來了。"你還裝蒜,我瞎了眼找了你這個朋友!好,我就讓你告訴我,你什麼時候跟袖袖,那個的?" 我終於明白了,沙袖懷孕了。他認為是我搞的鬼。 "你瞎說什麼?"我一把將他推回床上去,"神經病!這事要問你自己,關我屁事!" "她說不是我的。是誰的她不說。" 我一下子愣掉了,沙袖懷孕跟他無關?真是怪事。"那也跟我沒關係啊。" "整天待在家裡,除了我,不是你是誰?" "沙袖說的?我找她。"我抱著下巴拍她的門,"沙袖,你出來!你為什麼誣賴我?"沙袖躲在房間裡一聲不吭。我用力地拍,還是沒有動靜。"你出來沙袖!" 拍了半天她就是不答應,我只好回來,一明站在我門口,他不知道該用什麼樣的眼神看我。我突然想起點什麼,問他:"她真的有了?真的不是你的?千真萬確?" "我也以為是我的,戴了套也不是百分之百保險,但她說了,不是我的,她和別的男人那個過。那些天她和我慪氣,好像我們也沒幹過那事。" "那老邊呢?" "可能性不大,她對邊紅旗感覺不太好。" "這是兩回事,"我說,趕緊跑洗手間洗冷水臉,鼻子又流血了。"你先問沙袖,問清楚之前不要瞎猜疑。" 我洗過臉止住了鼻血,一明的門大開著,他對著沙袖大喊大叫。一明氣壞了。我關上門給邊紅旗打電話。 "沙袖有了。" "沙袖有了?啊,什麼?你說什麼?" "沙袖有了。" "你什麼意思?" "沒什麼意思。" "不可能,"我能聽到他從床上坐起來的聲音。"怎麼可能?就一次。"緊接著又說,"她跟你說什麼了?" "什麼也沒說,"我說,關了手機。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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