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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七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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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有人,你只給我錢,我給他們多少錢,你別管。」 那人笑了:「你狗日的不是瞎了這粒眼睛,都可以做國務院總理了。」 福林叭地把杯子砸在桌子上,手用力地空中飛了一下,瞪著德寶: 「我在職介所混這麼多年,哪裡有人,哪些人聽話,那還漏得過我的眼睛?」 福林又揮了一下手,手揮回來時,變了一個5的手勢。德寶問: 「5000?」 「看清楚了沒有?這是酒鬼酒,300塊錢一瓶的。賺5000塊錢我能請你喝酒鬼酒?50000。」 德寶滿滿的一筷子菜全掉到了桌子上,好半天才醒過神來。福林問: 「要是你,你會怎麼辦?」 德寶想了想說:「回去蓋個房子,結個婚,把你爹的病治好。」 福林有了點酒意了,臉紅紅的,盯了手裡頭升騰的煙好一會兒,籲了一口氣說: 「是呀,飄蕩了這麼多年,是該規規矩矩地過日子了。」 忽然盯住了德寶的臉,目光很嚇人的;忽然又柔和了,兀自笑了,說: 「德寶,我想娶秀秀。我明天就回去。」 回來的路上,德寶很有些後悔不該把秀秀離了婚的事告訴福林的。昨天晚上沒有去成露天洞房,德寶喝了點酒,今天晚上想補回來,他去了女工宿舍,給保安買了包煙,叫他喊春妹,但高音喇叭都喊爛了,春妹睬也沒睬。晚上,德寶做了一個春夢,夢中的女人是秀秀,秀秀的那個地方有顆痣,一顆紅紅的痣。 福林回家大約一個月後,虎崗召開犯罪分子公開審判執行大會,押赴刑場執行槍斃的有4個人,其中一個就是黎仔。公告一個星期前就貼出來了,小四川扯了一張氣吁吁地來找德寶了,德寶久久地盯著黎仔的名字,腦子裡就像放電影一樣映出了黎仔很多的鏡頭:初到天堂酒店做保安的鏡頭,去找流產後的小金的鏡頭,在派出所做治安隊長的鏡頭,摩托車後面馱了小金狂飆的鏡頭,再後來就是通緝令上的鏡頭…… 小四川一個勁地說:「你說他膽子大不大?這些年他就躲在那個打石場,就是黎叔死了的那個打石場……」 德寶卻答非所問地說:「黎仔其實是個好人!」 開審判會的那天,德寶和小四川都去了,偌大的一個空坪,全是人,因隔幾步就有一個荷槍實彈的員警,所以,秩序倒也並不亂。前面搭了一個高高的台,懸了些標語,寫著子彈一樣的字,看一眼都覺得頭皮發緊。只是離得太遠,亂糟糟的,什麼都聽不清楚。 這時,人群一陣騷動,原來那4個人被押上來了,小四川碰了德寶一下: 「黎仔!」 德寶早已經看到了黎仔。那4個人一排兒被提上去的,前面那3個人挺英雄的樣子,尤其是最前面那個小鬍子,一出來昂著個頭,朝台下吱吱地笑。這引得下面一陣騷動。黎仔最窩囊了,像個布袋子一樣地讓兩個武警挾著。小四川很不滿意黎仔的表現,說: 「這時候了,樣子也要做個出來啊。」 德寶的心裡卻很不好受,他有點想哭。他不忍再看下去了,扭了一下頭。這一扭,他看見了左前邊不遠處的小金,只看到側面,她穿套黑裙,戴個墨鏡,淚水從鏡片邊溢了出來。 黎仔他們被押上敞篷的卡車上了,黎仔突然發瘋似的哭起來,人群潮一樣的亂。德寶看了一下,再回過頭時,小金不見了。 晚上,德寶買了點香燭紙錢,到廠左邊那塊空地的邊邊上燒著了,然後從褲兜裡掏出了酒,嘴咬了瓶蓋,澆在了地上,說: 「黎仔,下輩子千萬別做這樣的蠢事了。」 忽然一陣風,吹得那些紙灰像長了翅膀一樣地漫天飛起來,德寶分明聽到後面有咳嗽聲,回頭一看,卻什麼都沒有。德寶心頭一緊。 42輪 奸 德寶悶在燒了紙錢的地方喝幹了瓶子裡的酒,蒼茫薄明的夜色裡,風吹得那些野草晃來蕩去,無限悽愴。不時有一對兒鑽進草叢不見了,德寶猛地在地上砸了一拳,跳起來,狼似的嚎了一聲,他決定了,今天晚上,就是綁,也要把春妹綁到露天洞房裡來。 德寶剛走到廠前面,春妹沖了過來,一把扯住了德寶,哇的一聲哭了: 「德寶,袁叔死了。」 李元慶站在邊上淌眼淚。原來讓李元慶一激,這段時間,袁狗屎還真的硬撐著跟李元慶一起上工了。還真奇怪,袁狗屎的病好像還真好了,飯也能吃了,酒也能喝了。德寶後來去看過幾次,看到他這樣子,也真以為奇跡出現了。袁狗屎也以為自己的病真好了,一天晚上對李元慶說: 「慶哥,我想通了,國家的事要我管個鳥?我做個隱士,大隱隱於市。」 第二天,袁狗屎就把那些書全拖到廢品收購站了。本來是準備索性連那些材料也一併賣了的,捆都打好了,都碼到架子車上了,臨走的時候卻還是卸下來了,笑了笑對李元慶說: 「留著,做個紀念。」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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