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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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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掌包在眾人的起哄下站了起來,一碗酒壯得臉色通紅。白士良把白瑛拽進了屋,讓她好好聽聽于掌包講些什麼。 于掌包學著白瑛的樣子也給大家鞠了一躬,這一躬不要緊,他矮小的身體正巧撞在白瑛的胸前,逗得滿堂大笑。于掌包抬頭看了一眼白瑛紅紅的臉向著他微笑,他心裡跟喝了蜜一樣甜,他大聲說道:「俺願意嫁給白家做倒插門女婿!」 眾人大笑不止,白士良高興的圍著各桌轉圈,勸勸這個,勸勸那個,恐怕別人喝不好。而他自己也喝得小眼通紅,他叫人把事先備下的大紅喜字貼上,紅蠟燭點上。 白士良這次站在了炕上,他說:「今天這喜事就算辦了,俺白家給姓於的小子預備了村東頭三間房和一個小院,還賠上了瑛子這麼好的大姑娘,你……」他喝多了,接不上話茬。 于掌包連忙將二叔攙了下來。他讓淘金隊的哥們打開包襖皮,自己也上了炕。 「這是一張熟好的金錢豹皮,算是送給長輩白二叔的訂婚禮。這裡還有一小壇沙金,算是俺給白瑛的嫁妝吧!」 于掌包接著說:「俺既然算是嫁給了白家,從今天起俺再不淘金了,守著媳婦過安穩的田園生活吧。」白士良搶過話茬說:「按山東的習慣,白瑛今後也正式更名為于白氏。」 從此,樺皮屯又多了一戶於家,屯子裡比以前更有人氣。于掌包夫妻倆的日子過的紅紅火火。 臥虎山酷寒無羈的寒冬,像是時氣牽著的風箏,被立春的線扯落,大煙炮似的風雪銷聲匿跡,陽光一下子就豔麗起來,坡頭的雪漸漸發黑,還時時閃現出晶瑩的水珠。 于掌包的小院向陽,十分的明亮,煙囪裡不時冒著生命的氣息,東屋收拾得十分乾淨,媳婦于白氏的臉就和初春的太陽一樣鮮嫩光滑,她半偎在炕頭,額頭上紮系了一條白毛巾,印有大朵牡丹花的被子蓋住胸下隆起的像鼓一樣的肚子,嘴裡不停的呻吟著,痛苦的表情中充滿了喜悅。 于掌包蹲在炕下大紅的牆櫃邊的長條板凳上,悶悶地抽著關東煙,眉頭皺起了疙瘩,臉上沒有一絲喜悅。他不時偷偷地看上一眼炕上就要臨產的媳婦,這心裡翻騰成了一個個,他極力地控制著感情,稍一平靜,心窩深處又冒出一股山西的老陳醋,酸哪! 于掌包沒有生育能力,于白氏再清楚不過,他三年的耕耘顆粒無收。屯子裡的人們譏笑他是頭騾子。沒有想到的是去年夏天剛過,于白氏卻有了身孕,肚子一天天大了起來,于掌包也覺得奇怪,難道自己是枯木逢春?屯子裡譏笑過他的男人女人們,見了面都紅了臉,低頭走過去。每當這時,于掌包的五短身材才突然變得高大起來,臉上也泛起一絲得意。可是一旦回到家裡,瞧著瑛子高興地哼著小調和腆起的肚皮,心裡就空虛起來,又不敢相信這是自己的種? 瑛子的為人讓他相信,她決不會去偷男人,那只有一個辦法,就是等著孩子的落地,才能辨別真假。 十月懷胎,眼看就要分娩,于掌包的心裡像一鍋熬糊了的粥,被鍋鏟子翻來覆去鬧得不是滋味。 二叔白士良風風火火地闖進屋來,身後跟著接生婆,他沖著于掌包喊道:「掌櫃的,都什麼時候了,還有閒工夫蹲在這裡抽煙,趕快燒鍋熱水去。」 于掌包從痛苦的折磨中醒來,他跳下板凳,沖著白士良甕聲甕氣地回了一句:「水早就燒好了。」 白士良瞪了一眼于掌包說:「今天是個大喜的日子,你就要當爹了,精神點,手腳麻利點!別誤事!」 「你們這些男人啊,就知道當爹了樂和,這可是女人們受罪的日子,如果趕上難產,那就是人才兩空呀!」接生婆接過話茬說了一句。 一切準備停當,于掌包和二叔白氏良來到院裡,沒成想小院裡擠滿了一堆童男少女,還有些小媳婦。誰家生孩子在屯子裡也算是個大事,湊個熱鬧並不新鮮,于掌包望著大家苦笑了笑,招呼眾人自找方便。 屋裡的叫喊聲越來越大,屋外的人都屏住了呼吸。于掌包沒有一點就要當爹的男人們的那種興奮。他既不滿院子裡行走,顯得焦急萬分,也不像有的當爹的扒著窗戶,恨不得沖進產房,幫助媳婦將兒子生下來。只是蹲在院子的一角,仍舊地頭抽著悶煙。 「哇」的一聲嘶鳴,哭聲衝破窗櫺,他就像夏日裡的炸雷一般,從小院飛出,從屯子東頭響到了屯子西頭,驚得滿院子的人們跟著呼叫起來。「兒子!大胖兒子!」湊熱鬧的孩子們擠滿了窗前,不知哪個淘氣的小子,用舌頭舔濕了窗戶紙,露出了一個洞,擠進了一隻小眼睛,看見了那小傢伙一頭金髮,還有高高的鼻樑,這缺德的小子突然大叫起來:「嗨!咱白姑奶奶生下了一個二毛子。」大夥一陣哄笑。 白士良心裡明白,侄女白瑛早就向他說破了因由,好叫二叔做丈夫于掌包的工作。此時用不著再藏著掖著,眼下先要把院子裡的人們趕走。他等笑聲一落,順手抄起插院門的門棍,高喊起來:「行了行了,都看見了吧,有什麼新鮮的,咱們和蘇聯老大哥一江之隔,沿江村屯,哪村沒有幾個『二毛子』,這是風水,是於家的造化,走吧走吧。」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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