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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八十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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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3章 那條街道向上陡峭得十分厲害,似乎象徵人們永遠無法預測婚姻或者留學的未來一樣 錢雨和塔希提女孩Sina結婚典禮是在市里UpperQueenStreet結婚公證處舉辦的。那棟小樓平時也是留學生辦簽證的地方,簽證高峰期,淩晨開車路過那裡,看到留學生隊伍長得跟戰亂年代領政府救濟似的,你就會感歎這些孩子真是挺不容易的。小樓所在那條街道向上陡峭得十分厲害,好似象徵人們永遠無法預測婚姻或留學的未來一樣。 其實婚禮這東西,對於婚姻只是形式,和世界上許多形式一樣,它並不代表內容的好壞。那條陡峭街道上還有許多韓國餐館。它們聚集在這條奧克蘭重要街道,成行成市,許多洋人和華人都喜歡到這吃韓國鐵板燒或烤肉什麼的。浩然過去也常來的,他喜歡朝鮮泡菜,酸辣酸辣的特過癮。那時他們四個人,其中還有左鳴。說到左鳴,今天錢雨婚禮她沒有來。她老是這樣,不來連招呼也不打,特不把自己當人待。不過也說不準在家抹眼淚呢,沒啥理由的,錢雨要結婚了,錢雨屬於別人了,自己得不到了,那才是最好的。但是估計也不會,她那種人,說不定為這咧嘴笑呢,都說女孩要矜持,笑不露齒,左鳴偏不信這個邪。瞧,去了錢雨,喜歡她的男人還不是一長隊?男人這東西特下賤,你越看不上他,他拿你越金貴,還是左鳴一好友總結得精闢:「想讓男人多愛你一點兒,你就得少愛他一點兒。」 這個婚禮特簡潔,有Kiwi風範。錢雨二十好幾了,也不用家裡人簽字,自己事自己瞎做主了,跟著塔希提女孩屁顛屁顛就來了。這裡說說果果好朋友Sina,她來自南太平洋法屬波利尼西亞群島中一個名叫塔希提小島國,從小就和兄弟姐妹一起在新西蘭長大,可一有機會她就向人介紹自己來自塔希提。這個運動員身材、一頭深棕色長卷髮編成辮子皮膚黝黑姑娘,的確繼承了塔希提人那熱情浪漫情懷。Sina的熱情是極其誇張的。她為了錢雨跟前男友分手用中國話說就是「特拽」。那天她把他約到大馬路上。她說:「我喜歡上別人了,我要跟你分手。」前男友傻了,正了正額前毛線帽子,瞪著牛眼睛,望著她頂一頭深棕色長卷髮編成辮子揚長遠去。也許,他根本想像不到前女友這麼快就跟錢雨踏入結婚禮堂。不過話又說回來了,幾個月時間踏進結婚殿堂說快也不算快,畢竟人生能有多少幾個月呢?原本就不長的生命中,青春歲月就顯得更為短暫,而愛情是禁不起耽擱的,難怪短暫農場生活表面上快樂無憂相處就使Sina決心嫁給錢雨了,只是她熱情浪漫中總是摻雜一種寧可在婚姻遊戲中冒險也不要愛情之花自我凋謝的感性情緒。 錢雨今天理了新髮型,穿一身筆挺西裝;Sina身披雪白婚紗,黝黑皮膚正和白婚紗形成強烈反差,使她黑糊糊小臉更為惹眼。小辮子也拆了,深棕色卷髮盤於腦後,臉上笑容真是比奧克蘭正午陽光還燦爛。她輪廓相當好,明亮大眼睛正閃爍著光芒。果果卻因為好朋友眼睛裡這種光芒而深深感動了——女孩天真的眸子,總是把浪漫美麗謊言感化得比醜陋平淡現實更能令人流出感動淚水。 果果和浩然坐在旁邊席位上,他倆今天穿戴整齊,不過不是伴娘伴郎。伴娘伴郎是Sina同族的塔希提人。一開始塔希提女孩是想果果去做伴娘的,可浩然不願意。有個迷信說法:老給人家當伴娘伴郎的,將來自己就結不成婚了。他倆暫時成了保姆,照看不知道塔希提姑娘哪個親戚帶來的調皮小姑娘,小姑娘特搗蛋,據說除了錢雨,一般人還真管不了。有首歌怎麼唱的來著?「就這樣被你征服,卻忘了所有退路」,估計這小姑娘是被錢雨幾個國內地攤買的中國結就給唬住了。浩然想起房東Kate小女兒。也不知Kate今天幹什麼了,自從他告訴Kate錢雨要結婚,Kate就悶悶不樂。不過果果不知道Kate跟錢雨還有這麼一段,若是知道,她一旦告訴Kate錢雨今天結婚,今天這婚禮就會因故推遲也說不定呢。不過也難說,對左鳴錢雨之間的事,她不是一路看下來,什麼也沒說嗎?畢竟愛情是自己的事情,這簡單道理果果還是明白的。 人們沉浸一派喜悅氣氛中,沒誰注意浩然情緒複雜。這場婚姻牽扯他三個朋友——錢雨、左鳴和果果好朋友Sina,有些事即使他不願去想,也會浮現眼前。錢雨正朝著相機鏡頭微笑。浩然突然覺得他身上某種東西就像這為拍照擺出來微笑一樣,只不過是鏡頭面前的表演而已。童年一起在海邊玩沙堆一幕出現了,像前世記憶般一閃而過,捕捉不到蹤影。此錢雨早已不是彼錢雨了,他永遠猜不透他在想什麼。他無法理解他和Sina閃電結婚究竟為了什麼。錢雨,一個在生活道路上摸爬滾打並不富裕的留學生,似乎不會為了熱情浪漫不顧一切,也不會以婚姻做什麼賭注的——論熱情浪漫,左鳴給他的還不夠嗎?那麼,他為何和Sina走進這結婚禮堂呢? 左鳴靠在他肩膀上那可憐聲音又飄回耳邊:「我一直覺得我蠻可憐的……從小就是這樣,雖然我有一大筐布娃娃,可是沒有人知道我想要的是男孩子喜歡的飛機、大炮和手槍……」這聲音來得突然,無法抵禦,使他心裡一陣酸楚,思維便更亂得理不出頭緒。他想,若是錢雨真的為一個新西蘭身份,他是不是從此無法接受錢雨了呢?這真的很奇怪,以身體、婚姻謀取什麼的,生活中太多了,可為什麼這種事輪到朋友身上就難以接受呢? 換一個角度審視這問題,又覺得事情發生在馬天之流身上,大概自己只會一笑了之。自從認識馬天第一天起,那傢伙就以流氓阿飛形象出現,馬天做再糗的事,又有什麼可奇怪呢,可錢雨不一樣,錢雨從來以包公式正派面孔出現——他接受不了的,是一個人莫名其妙的蛻變啊。浩然還想,是不是自己對錢雨不夠寬容,是不是應該相信錢雨選擇Sina就像自己愛上果果一樣出於感情,即使現在感情不深厚,日後感情說不定會像美味餡餅一樣逐漸濃厚起來,因為愛畢竟是種抽象的東西,你也可以說它是種習慣。 錢雨把結婚戒指戴到Sina手指上,新娘又笑得蜜桃般甜美了。浩然用照相機把這一幕定格下來,他瞅眼果果正沖新人微笑呢,立刻把傷感隱藏起來,他是男孩子,有傷感不能叫別人看出來。可他從那晶光閃爍戒指上,分明看到他們四人快樂在小鎮,為了左鳴手上同樣晶光閃爍戒指一番舌戰……左鳴在超市偷吃東西那貪婪樣子浮現出來……三人飆車跟員警玩貓捉老鼠遊戲……一起去唱歌左鳴跟走調歌王孔祥慶似的,卻特自信地跟他這K歌之王媲美……打檯球也是,總是姿勢特到位,球一出去就露餡了,還老是耍賴,讓人覺得做個女人是件特值得羡慕的事……不過,今天她沒來。真的,有時候生活中的變化,就是悄悄的,不知不覺的;當快樂像蒲公英一樣飄在你面前,你一定要好好把握它,緊緊抓住它,所以這會兒他已經緊緊握住果果手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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