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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追認(圖)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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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文革」結束後,我們曾多次提出追認父親為烈士,但沒有人理睬。寫過有關的材料報告起碼有三十多份,但是一直都沒有被認可。1984年,我從外地調回梧州工作,第一件事就是繼續弄這個事情。那時候上面為了開展統戰工作,向海外招商引資,竟把追認烈士給落實了。那年我正好生小孩,就給他起名叫陳紀昆,因為我父親有個號,叫昆山,「紀昆」就是「紀念昆山」的意思。 1984年11月10號,縣裡舉行紀念我父親光榮殉國四十周年的大會,還派專車把我們全家請去參加大會。我母親只說了句說「感謝政府」,然後就什麼話都說不出來了,只是坐在主席臺上面掉淚。 可惜那時候大的母親和第二個母親都不在了,只剩下我的親生母親一個人。我那個叔叔也不在了。只有當年和我爸爸上前線的那個警衛員還在。 我母親2000年去世的,去世之前,政府已經決定把我們老家那房子還給我們,儘管她當時已經身體不太好了,心裡面還是感到很欣慰,她覺得黨還沒有忘了我們。 呂鈴: 雖然知道我父親是在桂林死的,但因為沒有錢,我一直沒有來過桂林。1984年的時候,安徽省民政局通知我們,我父親被追認為烈士,那才有機會第一次給我父親掃墓。那一次,我母親也一起來了桂林。接待她的人都說,呂將軍的夫人回來了。她那個高興啊。她好不容易盼到了這一天──我父親終於清白了。我母親頭髮已經很白了,而且,腿還不好,拄了一根棍子,但走得很快,那個風啊,吹那個白頭發就是一飄一飄的,我看到母親高興的樣子,我眼淚直掉,因為她好不容易盼到了這一天,就是說:父親是抗日死的,是為人民、為國家的存亡而犧牲的!她感到自豪! 我母親生前有兩個願望,一個是希望我父親能夠獲得烈士待遇,再一個就是希望見到我那個去了臺灣的哥哥,但是她都沒能等到。七十年代的時候,一個在香港的表哥在報紙上看到了我二哥的名字,知道他還活著,但那個時候沒有辦法聯繫。後來,通過一個在美國的姑姑和他聯繫上了。他還寄信過來,我母親看後哭了好幾次,1981年二哥還把他的全家福照片寄給我們。那時候通信還可以,互訪很困難。母親在1984年去世了,去世後不久,我父親就被追認為烈士。桂林保衛戰犧牲的三將軍是迄今為止為數不多的海峽兩岸都承認的烈士。 我二哥1991年才從臺灣回來,我和老婆去桂林機場接他。他給我們帶了很多禮物,有一個二十的索尼電視,硬是從臺灣跟著飛機一直托運到北京,又從北京托運到桂林,從桂林又拿到柳州的,到現在我們還用著呢。 可能是受家庭環境和當時社會的影響,我從小就喜歡抗戰歌曲。無論怎麼艱苦我都沒忘過那些歌詞。像當年中國那個情況,人心渙散,你怎麼能夠把力量團結起來,把人心凝聚起來,把精神調動起來,起的作用最大的是歌曲。當東北軍聽到《松花江上》這首歌的時候,當年真是群情義憤、熱淚盈眶啊!老人跟我講,一曲《松花江上》頂得上是一個軍的力量啊!我當時就想,我要把這些歌曲記下來。即使是在北大荒的時候,我一想起來哪首歌,就馬上找塊紙把它記下來,沒有紙就用煙盒之類的東西將就著。到現在,我已經搜集了三千多首抗戰歌曲。 現在,一些年輕人只會唱流行歌曲,不會唱抗戰歌曲了,會唱的也就那麼十幾首,已經不是主流了。很多老年人,他們曾經唱過抗戰歌曲,但時間長了,也只會唱一些片斷,都忘了。我的子女也知道我在做這件事情,但他們都不太積極參與。現在大多數年輕人,他們沒經歷那個年代,除非他是學歷史的,學社會學的,可能知道一點,但基本上對歷史這種東西,都是漠不關心的。 我就經常想,日本那麼小的島國,它敢於打我們這麼大的國家。無論是從地域上來說,還是從人口來說,它哪一點比得上我們的十分之一,可我們偏偏打不過它,這說明什麼問題? 你說兩國之間的戰爭狀態徹底地結束了?到現在都沒有徹底了結!這個戰爭對我們中華民族的創傷最深,最危險,最不能遺忘。這就是抗日戰爭!勿忘國恥啊! 現在,我經常畫一些東西,送給臺灣的香港的親戚朋友,因為我送不起別的東西,只能用畫來交流。 我的子女都知道這些事情,但他們不感興趣。他們說,現在都是靠勞動吃飯,過去的事情就過去了。可我不是這樣想的,這些事情雖然想起來很讓人痛苦,但這些是成千成萬的先烈流血犧牲換來的,我們應該珍惜這個幸福。雖然他們不能理解,但我仍然要說這件事,日本人為什麼要侵略我們呢,因為我們不富強。按道理日本人應最恨美國人,因為兩顆原子彈扔到了日本。為什麼日本人不恨美國人呢?因為美國發達。他們只懼怕強者。 現在大家生活好,無憂無慮,但是很自私,如果再有什麼戰爭的話,他們能不能夠捨得出去就很難講了。這次來這裡參加桂林淪陷六十周年的紀念,也是非常困難,因為沒有錢。可我還是要來。桂林淪陷的時候我才四歲,一直到十六歲我才會笑,人生中本來最美的一段時間被這場戰爭毀了。我今天要親自去散發傳單,告訴人們:「不要忘了那段歷史!」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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