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芳華(18)_杜涯

十八

　　一時間，後勤辦公室的門檻簡直要被人踏破了，許多已婚職工都遞交了住房申請，其中也有幾個本已有房住但仍抱著僥倖心理的。

　　楊道芳和孫朝陽也遞交了住房申請，在後勤辦公室遞交申請時，他們特地看了一下「分房規定」，上面明確地寫的著：須是同在醫院工作的雙職工（含一方為全民制合同工）。從辦公室出來後，他們感到心中有了希望。

　　四

　　半個月後的一天上午，申請住房職工名單貼出來了，不一會兒，就圍了許多觀看的職工。楊道芳和孫朝陽也加在觀看的人群裡，他們看到這次共有45名職工遞交了住房申請，但只有他們兩個符合「雙職工」的條件，雖然他們的名字加在許多名單當中，看起來不太起眼。他們感到心中激動起來。可是，且慢，名單上面除了他們，似乎還有一對是「雙職工」。就在這時，有人小聲叫道：「咳，快看，曾院長和曾凱的名字也在上面呢！」

　　曾院長是醫院主管後勤和總務的副院長，是醫院領導層中的「三把手」，曾凱是曾院長的二兒子，在醫院化驗室工作。

　　那人一叫，許多人也都注意到了，人群中出現了議論聲：「怎麼回事？」

　　「這也算是雙職工？」

　　「不對吧，雙職工指的應該是夫妻吧？」

　　忽然間，人們心中明白了，曾院長的兒子曾凱快到結婚年齡了，曾院長是想借著這次分房給兒子早早地弄個窩。

　　人群中的議論聲漸漸小了下去，最後沒有了一點議論聲。不知是誰說了聲：「走，走，該幹嘛幹嘛去。」

　　「就是，沒咱的事，咱又不是雙職工，不夠條件。」另一個接道。

　　「走，走，回去上班去。」人們彼此心照不宣地起著哄，喧鬧著陸續地走開了。

　　楊道芳和孫朝陽站在原地，仍望著牆上貼的名單，心中的激動漸漸沒了。他們感到了不安和鬱悶。

　　回到家中，晚飯後楊道芳和孫朝陽把楊成業叫到他們住的東屋，對楊成業說了分房名單的事，問父親怎麼辦。

　　後勤曾院長會成為女兒女婿分房的對手或競爭者，這是楊成業怎麼也沒料到的。作為醫院的老職工，他太瞭解醫院上上下下的關係了。沉默了好大一會兒，楊成業歎口氣，對女兒女婿道：「算了，你們退出來吧，等以後有房子了再說。」

　　「可是，爸，我們總住在這兒不是常事啊，住這兒我和朝陽都覺得很彆扭。」楊道芳說。孫朝陽接著道：「曾院長和他兒子算啥雙職工嘛，我和道芳才是正經八百的雙職工哩，退一步，就算他們是雙職工，按分房規定也應該我和道芳優先啊。再說，曾院長在家屬樓裡不是有一套房子了嗎？」

　　「傻孩兒啊，小指頭扭不過大腿啊，你和曾院長去競爭，別說是競爭不過，就算競爭過了，曾院長會高興你們？你倆以後還想不想在醫院幹了？算了吧，啊？」楊成業苦口婆心地勸女兒女婿。

　　夜深了，楊成業起身回自己住的屋去，臨出門前仍一再交代女兒女婿要考慮這其中的利害關係。

　　楊道芳和孫朝陽坐在屋中，吹著電扇，難以成眠。若放棄這次分房，他們就只能仍住在哥嫂這裡，5年來，這種寄人籬下、看人臉色、彆彆扭扭的日子他們已經過夠了；況且，侄女楊倩已經上小學了，雖說現在跟著爺爺睡，但畢竟不是常事，女孩兒家，越來越大了；而父親楊成業和哥嫂一個屋過的那種尷尬日子他們也是最清楚不過了。父親讓他們退出來，說等以後有房子了再說，然而他們和父親都清楚，醫院職工住房緊張，下次的分房不知要等到何年何月了，也許是5年？10年？況且到那時不一定就能分到他們手中，任何一對為正式工的雙職工都能競爭得過他們的。

　　而若堅持要房，正像父親說的，曾院長會高興他們？

　　想來想去，最後他們決定，明天再去後勤辦公室問一下，探探情況。

　　五

　　第二天，楊道芳和孫朝陽去了後勤辦公室，他們看到幾個醫院職工也在那裡，為一些別的事和辦公室人員說著什麼，巧的是，他們看到曾院長也在那裡，正低頭在看辦公人員小胡手裡的一份什麼表格。他們進去後，大家沒太注意他們，仍各說各的，各幹各的。

　　孫朝陽不知該問誰，就對著幾個辦公人員說：「我想問一下……」

　　大家仍說著話，幹著手裡的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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