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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一動不動。黑暗中,跑車女人十個猩紅的蔻丹與華麗的卷髮絲絲縷縷般在我腦中漫捲。我死命扯住自己的長髮,暗下決心,等拿到第一個月工資後,第一件事,便是去燙髮!

  清晨,我被一陣輕微的騷動癢醒。睜開眼睛後,發現加貝正在認真而溫柔地數我的睫毛。

  「哈,你睡得真像頭小豬,我把你兩邊的眼睫毛都快數完了,你還一動不動。」

  我「啪」地一聲打落他的手,重新閉上眼睛,不理他。

  「櫻桃,知道你總共有多少根睫毛嗎?」

  我翻了個身,還是不理他。

  「那麼,相信這個問題你會回答:一起去吃大餐吧?」

  大餐?跟你?哼!做夢吧。我心裡暗笑。

  這時,面前好像有什麼東西在微微晃動。我睜開眼,定睛一看,原來是兩張早餐券。「哇!從哪裡搞來的?!」我笑了,劈手奪過券,翻來覆去地看,竟然還是自助的!

  「賓館送的,擱在我們床頭。當然,兩百元一晚上,相信早餐也不敢怠慢吧。」加貝面有得色,催促我,「快去洗臉,晚了好吃的就被別人吃光了!」

  「對對對、我們得把這錢吃回來!」我一躍而起,光著腳沖向浴室,飛快洗漱。想到一會兒與優雅高貴的人們共進早餐,我又給臉上描了點淡妝。

  挽著加貝的手,我們倆如同一對金童玉女般下樓。還沒有走進餐廳,我便聽到陣陣優美的觥籌交錯、杯盞碰撞聲,音樂一般。

  餐廳華美得近乎耀眼。筆挺的桌布、富麗堂皇的廳幔、熠熠閃光的餐具、宮廷風格的自助餐架,還有琳琅滿目的南北小吃、中西麵點、飲料、新鮮水果。當然,更有乾淨漂亮的服務生們,捧著咖啡壺、果汁壺,蝴蝶一般穿梭往來。

  像極了莫内的那幅油畫——《陽光下的聚餐》。真是被陽光照耀下的幸福生活啊!

  學著衣飾華美的人們,我們矜持地把餐券遞給收銀員。可還沒碰到泛著溫熱氣息的餐具,我們便被那個收銀員叫住了。

  「對不起,您不能享用這兩張券。」打著領花的收銀小生彬彬有禮地攔住我們。

  「為什麼?」

  「因為您付的住宿費是打折後的價錢,我們的自助早餐不針對打折的房客。」「領花」依然職業性地微笑。

  「可是——」

  「喂,好了沒?」身後,那些風度翩翩的人們沖我們皺起眉頭。

  「那你們的自助早餐多少錢一位?」加貝有些尷尬,不甘心地問。

「領花」已經不屑搭理,隨手指了指身邊的一個牌子。被松枝與彩綢裝飾得漂漂亮亮木牌子上,幾個可愛的卡通字在蹦跳:——自助早餐:四十元/人。

  雪早已經停了,天地之間,銀裝素裹,冰清玉潔。

  儘管正置身於魂牽夢繞的茫茫雪國,但我再也沒有剛下火車時的浪漫情懷。二十多個小時沒接觸到食物了,腸胃已經麻木得沒有感覺。我只是覺得冷,從身體到心靈的寒冷讓我不禁哆嗦起來。

  相信加貝心裡也不太好受。他緊擁著我,用力捏住我的手,沉默地,心疼地。

  「櫻桃,開心點,要不我給你唱首歌吧。」看我一言不發,他小心翼翼地問。

  「嗯。」

  想了想,他輕輕地、輕輕地唱了起來:

  「雪絨花,雪絨花,

  每天清晨迎接我。

  小又白、潔又亮,

  看到你我多快樂,

  我願你永遠開放………」

  雪絨花,雪絨花,不知為何,在這雪絨花的家鄉,在冰冷倨傲的摩天大樓中,我竟然有些想落淚了。

  4

  隨便填飽肚子,我們匆匆返回賓館。這時,思嘉已經坐在前臺處的真皮沙發上等我們了。不過短短半年沒見,她已經出落得讓我幾乎不敢相認了。她把長長的頭髮剪成時髦的短穗兒,蓬鬆的穗發被整整齊齊別在耳後,襯托得眼睛靈動有神。一襲淺灰色長大衣,一條深色羊毛裙,一雙高靴,簡潔大方。看得出,她已經完全擺脫了女學生的稚氣與傻氣,輕輕鬆松跨進優雅得體的都市白領階層中。而我身上臃腫的白棉衣與劣質牛仔褲立刻把自己劃到了另一階層裡。

  「櫻桃!」她驚喜地笑,沖我張開雙臂。

  我樂呵呵地抱住她。畢竟是四年的上下鋪,有時候連做夢都可能不分彼此呢!

  「丫頭!變得我都不敢認你了。」我輕輕捏她的臉。

  「是髮型嗎?」她信手攏攏頭髮,笑道,「我老媽的眼光!非說上班了,不能再是學生樣兒了。」

  「嗯,品位不錯!」我誠心讚賞。誰都知道思嘉是乖乖女,平時最聽媽媽的話。

  思嘉看看我身後的加貝,沖他伸出手:「又見面了,藝術家!」

  「嘿嘿,別諷刺我,我不是藝術家。」加貝窘窘地笑,握了握她的手。

  「藝術家不好嗎?」

  「藝術家會餓肚子。」

  「行啦,你們小倆口,一個大才女,一個大才子,就等著在北京撿金子吧!看你們恩恩愛愛的樣子,真讓人眼紅!」她撇著嘴,酸溜溜地笑。

  「眼紅什麼,趕緊催你家小武過來啊!」我不解地說。

  思嘉不說話,拖著我的手便要上樓。

  如果說我與加貝的愛情是奇跡,那麼思嘉與小武的愛情便是神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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