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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四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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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下鄧綰帶著兩個學生押著桑充國走在隊伍的前面,往開封城走去。桑充國所到之處,那些學生也不敢阻擋,勉強讓開一條路來,但是隊伍後面,幾千人卻是緊緊的跟著不放。韓維感慨的和曾布對望一眼,想到自己莫名其妙在這裡扮演了不光彩的角色,心裡把鄧綰他們家祖宗十八代都罵了個遍。 待隊伍走到白水潭山門的時候,有感情脆弱一點的學生忍不住痛聲大哭,本來就挺悲憤傷感的情緒突然爆發,引得許多人縱聲大哭,有些人更是指著鄧綰破口大駡。 程頤聽得這些哭聲,心裡很不耐煩,忍不住厲聲喝道:「哭什麼哭,七尺男兒,像個女人似的。」 桑充國強忍住心裡的悲憤,也停下來朝學生們高聲喝道:「男兒可流血,不可流淚。有什麼好哭的?當年東漢太學生為奸人所害,或殺或逐,你們聽說誰哭過嗎?給我振作一點,別丟我們白水潭學院的臉。」 有幾個學生聽到程頤和桑充國的訓斥,便止住了淚,高聲說道:「諸位,桑教授說得對,大家都不要哭。難道大宋會沒有王法嗎?有什麼好哭的?」 桑充國見眾人漸漸止住哭聲,便對程顥說道:「程先生,子明和沈大人都不在,白水潭就交給先生主持。今日凡我白水潭學生敢踏出這山門一步,你就把他給開除了,以後永遠也不要進這白水潭學院之門。」 程顥擠出一絲笑答說道:「長卿放心,天子聖明,又有石公子在朝,你們定不會有事。長卿此去,比得上東漢範滂,從今日起長卿名動天下,可惜我沒有這個資格去坐開封府的大牢。」 鄧綰等人押著桑充國等人回到開封府之時,石越早就騎馬在開封府衙門之前等著了。他聽到消息便知道來不及趕回白水潭,乾脆直接來開封府聽消息。遠遠看著鄧綰等人押著一行人過來,竟然發現桑充國和段子介也在其中,當時就怔住了。程頤和孫覺惹上關係,這是早在意料之中的,以二人的名頭,王安石也不能把他們如何,但是桑充國和段子介就不同了,桑充國不過一個布衣,段子介也不過是一個舉子,他們扯進來,麻煩就大了。 眼見著鄧綰等人走了近來,石越沉著臉把手一舉,厲聲說道:「韓大人、曾大人、鄧大人,久違了。」 幾個人早就看見石越了,韓維和曾佈滿臉尷尬,鄧綰卻似乎什麼事也沒有發生一樣,笑嘻嘻的說道:「石大人,久違了。」 石越陰沉著臉狠毒的盯了鄧綰一眼,獰笑道:「鄧大人,不知道我兄弟桑充國犯了什麼罪?我這個學生段子介又犯了哪一條,你把他們抓到開封府來?」 鄧綰滿不在乎的笑道:「石大人,我們也是奉旨辦事。白水潭學院跑了十三名要犯,下官懷疑桑充國便是主謀。這個段子介,持兵器拒捕,辱駡朝廷命官,罪名也是不輕。怎麼,石大人有什麼指教嗎?」 石越陰著臉看了鄧綰半晌,忽然哈哈大笑道:「鄧大人,我看你搞錯了,這白水潭的山長是我石某人,不是他桑充國。要抓主謀,我石某人便在此處,怎麼不來抓我?」 鄧綰笑嘻嘻的回道:「石大人說笑了,皇上親口說此事不關石大人的事,下官有一千個膽子,也不敢抓你。這桑充國卻是《白水潭學刊》的主編,平日也是桑充國替石大人主持校務,他是逃不了主謀之罪的。」 石越一時辭拙,他知道再糾纏下去難免自取其辱,便冷冷的對鄧綰笑道:「鄧大人,看來下官和你平日是少了親近。下官祝你官運亨通,早至公侯。你我同殿為臣,定有再會之日。告辭了!」也不和韓維、曾布打招呼,拍馬便走。 韓維和曾布都知道鄧綰這次是把石越往死裡給得罪了,他日鄧綰有什麼把柄落到石越手裡,下場必定好不到哪去。兩人不知為何,突然有點憐憫起鄧綰起來。 當石越回到白水潭之時,幾個白水潭的鄉民一看到他,便圍了上來,跪倒一大片:「石大人,桑公子可是個好人,你一定要救他呀。」 好不容易安撫住這些人,進了白水潭,卻吃驚的發現學院裡的道路草坪上靜悄悄的,一個人都沒有。「不是樹倒猢猻散了吧?」 到了主樓,才發現李丁文在等他,石越疑惑的問道:「潛光兄,這是怎麼一回事?」 「學生們都聚集在講演堂……」李丁文一邊苦笑著向石越說明事情經過,一邊陪著他走向講演堂。 此時的講演堂,聚集了白水潭的全部學生。二年級的學生自動按系一堆一堆的聚集在一起,一年級的學生則按班級聚集著,沈括也已經趕來,和程顥、邵康節等人一起維持秩序,控制學生的情緒。 顯然這個時候學生們已經大概知道了事情的原委,有一個青衫青年站在臺上,揮著拳頭高聲說道:「諸位,諸位,桑教授何罪?程教授何罪?孫教授何罪?段子介何罪?十三同學何罪?我們不過是探討經義,講了一些真話,奸党小人就要從中構陷!這還有沒有天理王法?秦政無道,偶語詩書者棄市,東漢昏暗,太學生議政有罪!這種事情竟然複見於今日!東漢之時黨錮之禍,太學生以赴死為榮,皇甫嵩身為將軍,因為沒有逮捕入獄,引以為恥,上書自請下獄。我輩不才,也不願意落古人之後。若是議政有罪,我張淳願效古人之風,與諸師長同窗同罪。哪位願與我同往,叩闕上書?」 「張淳兄,我當與你同往。」 「張淳,我也與你一起去!」 …… 響應者一大片。 又有人跳到臺上,厲聲說道:「張淳之說,雖然重義輕生,但今世不比東漢,皇上聖明,非昏庸之君可比。我袁景文,願去登聞鼓院擊鼓上書,為桑教授擊鼓鳴冤!哪位同學願與我聯署同往?」 「袁景文說得有理,我等願往。」 「不錯,我便不信這世界上有人能一手遮天。」 …… 這又是另一種想法的人。 還有一些學生則暗暗聚集在一起,彼此說道:「師有事,弟子服其勞。一日為師,終生為父。現在師長有難,我們應當上書闕下,請把師長的罪過讓我們來替代,請皇上成全我們的孝心。這才是正理。至於是非黑白,上有聖明天子,下有石山長,我們不可以冒然行事,陷桑教授諸師長于不忠不義之中。」 「不錯,這才是正理。」 「我們一起去起草吧。」 …… 除此之外,尚有一部分人靜悄悄的不作聲,這些人有些是生性懦弱,有些則是純粹的好學生,對沈括、程顥等人十分信賴,有些則是盼望石越回來主持大局…… 當石越走到講演堂的時候,那些準備去登聞鼓院擊鼓上書的人正開始往外走,看到石越回來,立時高聲喊道:「石山長回來了,石山長回來了。」沈括和程顥聽到這個消息,算是偷偷抹了一把汗。 石越沉著臉問袁景文等人:「你們準備去哪裡?」 袁景文是格物院的學生,平時對石越的學說最為敬服,見石越問他,便滿含期待的說道:「學生準備去登聞鼓院上書,為桑教授鳴冤。」 「桑教授不過是被開封府抓去,尚未審判定案,有何冤可訴?」石越冷冷的問道。 這一盆涼水澆下來,袁景文等人訥訥不言。好一會才有人說道:「以鄧綰那種小人,定會構諂成罪。我們去登聞鼓院,也好讓天下人知道清議如何?」 「是清議還是朋黨?」石越厲聲喝道,「你們還要授人以口實嗎?我們白水潭的學生去上書,正好給奸人機會汙陷。」 「石山長,君子無朋,小人才有朋!」有人不服氣的頂撞。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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