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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五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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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丁文的分析,不能說沒有道理。況且石越也知道,他絕對無法忍受王安石把手伸進白水潭的!一邊回想著李丁文的話,一邊調整心中的情緒,終於,請願學生們的隊伍的最前列,已經到了。 石越狠狠的盯著帶著的幾個學生,十七個領袖中,白水潭占了十二個。石越心裡忽然有點感到驕傲,這畢竟是「學生運動」呀,自己對白水潭士風的培養,並沒有白廢。 犀利的眼光在十七人臉上掃過一遍,石越發生自己能叫得上名字來的,只有張淳、袁景文,還有一個叫吳晟的學生三人而已。白水潭雖然貫徹了自己的一些精神,但在某種意義,卻是桑充國的學校,這一點石越亦不能不承認。 好半晌,石越厲聲說道:「你們這樣做,欲置君父於何地?」 袁景文是深受石越影響的學生,雖然頗有主見,卻畢竟師事石越,並不敢回答。張淳卻不怕石越,當下抬了抬頭,朗聲回答:「皇上本是明君,我們這樣做,並不會損害皇上的英明。皇上若然納諫,必能流美名於千古。學生不明白石山長所說的是什麼意思?」 石越在心裡贊了一聲好,口中卻毫不鬆軟:「那麼你們前來,又是想做什麼?」 張淳正容說道:「已上萬言書,請釋桑教授四人之獄、赦免十三同學、罷鄧綰、廢免役、保甲法。」 石越高聲冷笑道:「這是想挾眾意脅迫朝廷?朝廷自有處置,你們如此行事,要天下如何看朝廷?要後人如何看今世?」 「我們不過進諫言,伸正義,朝廷能嘉納,天下之人,當知本朝君明臣賢,後世之人,亦當讚美皇上宰相胸懷寬闊,以仁愛治國。」張淳辯才極佳。 「既然已進萬言書,為什麼還跪在這裡?理當速速回校,等待皇上與朝廷的處置,跪在這裡不爽,又是什麼用心?」石越高聲質問,一邊又說道:「大家立即回校,皇上聖明,當自有處置,如果跪在這裡非要一個結果,這和脅迫朝廷,又有什麼區別?」 石越和張淳的這番對白,數千學子聽得清清楚楚,有些人怨憤更甚,以為石越不站在他們一邊,心中的悲情意識更濃,反而更加堅定;有些人難免失望,看自己到崇拜的偶像竟然站在自己的反面,置自己的兄弟桑充國於不顧;有些人則心生猶豫,以為石越說得有理。但沒有帶頭動身,眾人便都不願意動,沒有人希望自己被看成孬種,以後一輩子抬不起頭來。 但是無論是誰,對於這些心中並沒有反對朝廷意識的學生們說,石越最後的質問,是難於回答的。連張淳都一時語塞,不能回答。 石越正要乘勝追擊,李向安卻突然出現了,並高聲宣旨:「宣石越覲見。」 沒奈何的石越只好跟著李向安去見皇帝。他的這一番表現,早有人報給趙頊和諸宰相知道了。 趙頊看著病容憔悴的石越,還沒有說話,石越就開始請罪:「臣治校無方,出此大亂,實在無顏見皇上。臣請皇上治臣之罪。」 趙頊擺了擺手:「治你的罪又能如何?雖然你脫不了干係,但是這件事情也不是你能料到的。你的處分,以後再議。」 石越知道出了這樣的大事,禦史台不彈劾自己,那是絕不可能的。處分是難免的事情,但是處分並不重要,重要的是皇帝的對自己的信任。 而趙頊對石越的偏愛,甚至超出石越自己的預料。 馮京說道:「石子明之處分,臣以為是免不了的,但當務之急,是把這些學生趕走,這樣實在太不成體統。」 文彥博本來和王安石私交不錯,只是因為政見不合而漸漸疏遠,這時候看到王安石這樣的狀況,卻也不願落井下石,亦只淡淡附從馮京之議,說道:「馮丞相說得不錯。」 眾人在這裡商議了好一會,大家對王安石請辭都不置可否,表明了一種微妙的態度。既不想落井下石,卻也不願意挽留。趙頊很是氣憤,他並不想讓王安石辭職,他很明白這時候讓王安石去職,無疑是宣佈新法夭折。何況他也很倚重王安石。然而他更希望有臣子來挽留王安石,他就順水推舟允許,這樣上上下下更加好看。 石越卻不知道這些,他看到王安石心不在焉的樣子,又不置一辭,心裡正有點奇怪,因多看了幾眼。王安石見他如此,勉強笑道:「在下已經請求歸老了。」 石越吃了一驚,連忙說道:「此事萬萬不可。」 這一下,王安石、馮京、文彥博都吃驚的望著石越,他們都沒有想到石越會這麼鮮明的反對王安石辭職。只有趙頊終於高興了一點,因說道:「此事朕亦以為不可。」他本來是想把這事托一托,等過了幾天,自然會有臣子來反對王安石辭職,沒想到石越態度這麼鮮明。 他也知道白水潭之獄,石越未必能接受,在這種情況下,石越還能如此公而忘私,更讓他讚歎了。 石越心道:「王安石現在辭職,誰來為相?呂惠卿不在,曾布和自己資歷遠遠不夠,上臺的肯定是個保守派,最好的狀況也就是個惟皇帝之命是從的傢伙,政治風氣若是萬一轉為保守,自己說不定就會成為眾矢之的。這怎麼行呢?」 這番話自然是不肯說出來的,嘴裡說的卻是:「臣以為學生叩闕于宣德門外,是非未斷,而朝廷罷宰相,此事必為天下所笑。況且這些學生也並非針對王丞相而來,也並非針對新法而來。王丞相為相,臣雖然不能完全贊成他的政見,但是也不敢以私心而壞國事,宰相如果有罪,也應當因為他有罪的那件事而罷免。今日之事,激起大亂是知諫官鄧綰,與王丞相有什麼關係?」 這番話說得趙頊點頭稱是,馮京和文彥博在心裡暗怪石越迂腐,王安石卻是百感交集。但是事情發展到這個地步,無論從哪個方面來考慮,他也要表明辭職的態度,如果這時候還在相位上安之若素,那麼自己的政治威信可真要蕩然無存,更何況他是的確有心灰意懶的感覺。 他長歎了一口氣,說道:「臣無顏面對皇上,去意甚艱,還望皇上成全。」 石越正色說道:「王丞相,現在最重要的事情,不是你辭職之事。這件事可以以後再議,皇上自有主張。臣以為,現在最重要的,是把學生們勸散回校。否則實在不成體統。」他後半句話是向趙頊說的。 眾人點頭稱是。 趙頊應問道:「石卿之意,當何處置?」 石越沉吟說道:「臣以為就一個字,拖。」 馮京問道:「怎麼拖?學生聚集于禦街不散,如何拖法?」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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