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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五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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站在城上的呂明不答,反問:「你是誰?」 「三原李靖。」 「你就是李靖!」在這危疑震撼之際,李靖的大膽出現,使得呂明深感意外,一時不知如何應付,問道:「你要幹甚麼?」 「我要你投降!」 呂明勃然大怒,手扶劍樞,準備拔出佩劍,指揮部下,捉拿李靖;就這時,城下兩枝冷箭,左右交射,呂明倒了下去。 主將被殺,官軍大亂,孫道士斬關開城;李靖赤手空拳,從馬道衝上城牆,大聲喊道:「都是好弟兄,靜下來、靜下來!聽我說!」 官軍大都停住了腳,遲疑地看著他…… 於是,不久以後,黃河對岸的李世民和劉文靜,看到潼關的南城和北城,迎風飄舞著張出塵手製的紫色大旗。 「完了!」劉文靜垂頭喪氣地掉轉了馬頭。 ▼第八章 在歸途中,李世民已作了緊急處置,鄭重告誡隨行的勁卒,不得洩漏行蹤,更不得有一言半語,道及潼關易幟的事。 由於嚴密封鎖消息的結果,山西先鋒大軍,仍舊維持著良好的士氣;一出河東,就是天下重鎮的潼關,潼關之西又是充實的永豐倉,這對限制口糧,多日未能飽餐的半飢的士兵,是一種無可比擬的強烈誘惑。 這就是李世民告誡部屬,嚴禁透露真相的原因。後無接濟,前有障礙,就食永豐倉的唯一打算,破滅無餘,部除非譁變崩潰不可! 李世民和劉文靜都有這樣一種感覺:被人扼住了咽喉,透不過氣來,內心有著死亡的恐懼,卻連喊一聲「救命」都不可能。這樣,就祗有靠自己全力掙扎了。 當他們回到臨汾陣地時,派在潼關城內的密探,也相繼趕到,帶來了明確的消息,一句話:李靖已完全控制了潼關。王長諧的部隊正在改編;呂明的四千人劃歸吳坊主統制——他受到了重用,接替了王長諧的職務,把守潼闢北城;南城由李靖親自坐鎮。 「藥師很高明。」李世民讚嘆地對劉文靜說,「他能為虯髯客所用,又證明虯髯客比你我高明。」 氣量狹窄的劉文靜,看到李世民在這樣的緊急關頭,居然還好整以暇地評論人物,簡直要把肚子都氣破了。重重地哼了一聲,懶得答理。 「肇仁,」李世民又說:「我錯了!我沒有能堅持原則。」 「甚麼原則?」 「一定得要跟虯髯客與藥師合作,如果當初鍥而不捨,一定能夠談得成功;那就不致於弄成今天這進退兩難的窘境。」 這下,劉文靜可真是忍不住了,「今日之下,你還要談合作?」他瞪著眼冷笑,「哼,一廂情願的事,已經做得太多,臉都丟完了!請你別再提『合作』二字,我厭聞之矣!」 「不然。」李世民內心焦灼,頭腦卻更冷靜,「我以為此刻除了再要求藥師合作以外,沒有第二條路可走。」 「甚麼?」劉文靜驚詫地問,「此刻還要談合作?你憑甚麼跟人合作?不如乾脆說是城下之盟吧!」 儘管劉文靜這樣用言語刺激,李世民卻毫不為動:「你不知道藥師的性格,他是最顧大局的;祗要我當面跟他深談一次,一定可以找出一條出路來。」 「嗯,嗯!」劉文靜冷冷地說:「那天『寢門一哭』,把尊翁哭得回心轉意了;你不妨在李藥師面前再照樣來一下。『申包胥哭秦庭,』原是有先例的。」 這話說得夠刻薄,李世民再好的涵養,也禁不住生氣;然而他馬上警覺,在這危急存亡的一刻中,必得要忍人之所不能忍,才能從極端艱難中衝出一條路來。所以,他平靜地答道:「肇仁,咱們不要作無謂的爭端,好好商量。我的意思,馬上到潼關去一趟,好歹有個結果談出來。這裏要偏勞你,再想辦法找出三天的糧草來,務必穩住了軍心。」 「再維持三天的軍糧,我想無論如何總可以辦到。但是,你的潼關之行,我反對!」 「我知道你要反對的……」 「我不是盲目的反對。」劉文靜的聲浪蓋過了李世民的。 「肇仁,」李世民提出了語氣溫和但極具威嚴的警告:「平心靜氣地談。我以為不管怎麼樣,去一趙有益無害。」 「好!」劉文靜自覺具有充分的理由,所以也平靜下來了,他說:「咱們拋棄成見,就事論事。我的看法,正好跟你相反,此去有害無益。你得知道,李藥師外和而內剛,他可能把你扣押起來。」 「這,」李世民微笑道,「論藥師的性格,你不如我瞭解得深。」 「就算他不會拿對付王長諧的手段對付你,可是,他如果故意跟你拖延呢?你別忘了,祗有三天的糧草,就算再能想出辦法,維持三天,一共也不過短的六天;你虛耗得起嗎?」 「這也不會的。行就行,不行就不行,藥師一定給我一個痛快的答覆。」 「好,這也不會。那麼,」劉文靜以近乎嘲笑的語氣問道:「你相信李藥師會自作主張,決定跟你合作或不合作嗎?他不要問問虯髯客?或者他那位年青、美貌、能幹,而且於他有大恩的出塵夫人?」 這顧慮是合理的,李世民沉默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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