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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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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外更多的人,對荊軻是有信心的,他們認為殺人少年的凶焰已被有效地抑制了,他們懂得荊軻的眼光。並且有那熱心而膽大的人,走了上來。 「得趕快找醫士。」荊軻很快地說,聲音仍是十分清晰沉著。 「是的,是的。」有人說,「多虧你救了他。」 同時,有幾個壯漢合力抬起受傷的中年漢子——他,盡力轉過臉。投荊軻以感激的一瞥。 圍觀的路人一分為二。有的跟著傷者去了;有的在當地圍著荊軻和殺人少年。看荊軻是用欽佩的眼光,而看殺人少年的眼光中,毫不掩飾地流露出厭惡和想去之而後快的感覺。 於是殺人少年的寬廣的胸脯起伏著,嘴唇閉得更緊,同時把頭慢慢抬了起來。 這又要出事了!荊軻趕快把一隻手搭在那少年肩上,輕輕一按,問道:「你姓什麼?」 少年尚未答話,旁邊有人替他報名:「他叫秦舞陽。」 「好名字!」荊軻讚了這一句,又問:「你知道你錯了嗎?」 「我沒有錯。」秦舞陽大聲回答。 「無故殺人……」 「怎說是無故殺人?」秦舞陽搶著分辯:「那該死的傢伙,欺侮我的姊姊。」 「哼!」人叢中有人冷笑。「他姊姊!」 秦舞陽的臉色發白,由白轉青,叫人害怕。荊軻做了個很有力的手勢,示意大家禁聲,才轉臉向秦舞陽說:「我是路人,管了這樁閒事;但是,我也救了你。沒有殺人,罪不至死,聽我的話,去受國法判決!」 秦舞陽一愣,接著發怒地問道:「你憑什麼叫我這麼做?」 「憑天下的正道。」 「還有呢?」秦舞陽冷冷地又問,同時偷眼四覷,似乎在盤算,能不能殺出重圍? 荊軻知道他的心意,想飛起一腳,踢掉了他手中的刀再說。但他不知道自己這樣做是否合適,就這躊躇的片刻,看到圍觀的人紛紛讓路,同時有人叫道:「好了,好了,田先生來了!」 人叢中閃開了一條路,一位白髮皤然的老者,正蹣跚地策杖而來,「又是誰鬧事?」他問,聲音蒼勁得很。 「是秦舞陽。把白七的腳砍壞了。」 「你為什麼不說。白七調戲良家婦女。」秦舞陽厲聲抗議。 「調戲了誰?」老者又問。 「我姊姊。」 「喔。白七呢?」 「送去醫治去了。」回答的那人又指著荊軻說:「多虧得他制住了秦舞陽;否則,一定要出人命。」 「喔!」田先生很注意地看著荊軻。 為了尊賢敬老,荊軻躬身自陳:「在下姓荊。」 「老夫姓田。」田先生深深地點一點頭,作為答禮。 交換了這簡短的寒暄,他們彼此都在觀察對方。荊軻看他,鬚眉皓然,但是說話的聲音,和那雙蘊含著極深的智慧和世故的眼睛;以及想到大眾對他的尊敬,可知是個有道之士。此來燕國,若想有所作為,這是一位必須結交的長者。 而同樣地,田先生對他,一面初識,也極欣賞,他平生不知見過多少豪傑,但從未見過荊軻這樣子的氣質——神閒氣定,但卻隱隱然有著睥睨一切的傲態,看他手無寸鐵,卻能制服得了燕市有名的惡少年秦舞陽,這份潛在無形的力量,令人難以測度。 於是他說,「荊兄請稍待。待我料理了眼前,再來請教。」 「是。」荊軻向秦舞陽平靜地看了一眼,擠出人叢。 「舞陽!」田光用一種老祖父告誡頑劣的孫兒的姿態說:「你可知罪?一個人立身處事,為何要叫人人側目,避之唯恐不速、不遠?」 秦舞陽不答。 「說呀!」 「別人自己要躲,管我什麼事?」 「詭辯!」田先生大喝一聲,「若非你動輒拿刀殺人,別人會躲開你麼?把刀給我!」 秦舞陽遲疑了一下,終於將那把鋼刀遞了出來;有人接了過去,代田先生拿著。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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