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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四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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彼此說過幾句門面話,錢家兄弟坐上客棧所雇的轎子,由四名捕快前引後護,監視著抬到江寧縣衙門。客棧掌櫃由江捕頭安排在班房裏等候消息。 約莫一頓飯的辰光,江捕頭匆匆而來,一見面就對掌櫃說:「你把他們的鋪蓋去送了來吧!今天不能回去了。」 掌櫃的心一沉;略想一想問道:「他們睡在那裏,是高鋪、是低鋪?」 高鋪睡床,低鋪即是打地鋪,下面墊的褥子不同;掌櫃問這話的用意,是想知道錢家兄弟所受的待遇,以便判斷案情的輕重。 「睡在花廳裏。」 「那當然是高鋪。」掌櫃放了一半心,「我馬上叫人送來。」 回到客棧,掌櫃派夥計送了兩副鋪蓋去;他自己亦跟著出了店,直奔聚賢客棧。兩家的掌櫃是同行,做主人的急忙從櫃房裏迎了出來,很親熱地問道:「那陣風把你老哥吹了來的?請坐,請坐!」 「不客氣,不客氣!我想看寶號的一位客人;有位蘇州來的陳秀才,住在那裏?」 「蘇州來的陳秀才?」 聚賢的掌櫃不知道陳秀才就是蘇連勝,查了簿子,又叫夥計來問,皆無其人;直到連陞的掌櫃提到「王府探親」的,方始弄清楚,原來是蘇秀才。 「那就奇了,怎麼一會兒姓陳,一會兒姓蘇?那也不管他了,拜託你老兄通報一聲,就說我是受常熟錢家兄弟所託,有兩句私話要跟他說。」 「好!好!」聚賢的掌櫃說,「我們一起進去;我當面介紹。」 介紹了連陞客棧的掌櫃;做主人的因為他們要說「私話」,很知趣地退了出去。於是蘇連勝動問來意。 「錢家兄弟兩位,陳秀才很熟的吧?」 「我本姓蘇。」蘇連勝先作了個聲明;然後答說:「我跟錢家老大相交不久,不過很投緣。」 「錢大爺也說,你老是他的好朋友。蘇秀才,我來報告一個壞消息:錢家兄弟讓江寧縣黃大老爺請了去,扣押起來了。」 蘇連勝大吃一驚:「怎麼會呢?」他問:「是為了甚麼?」 「為了王府的一樁命案。」 聽得這話,蘇連勝頹然倒在椅子上,好半晌作聲不得;原來禍就是他闖出來的,他去看黃知縣辭行時,談到這樁命案。本意錢家兄弟見了滿洲太太,將整個案情和盤托出,已無秘密可言,所以只是當作閒談的話題,不想竟因此累及錢家兄弟,於心何安! 愕了好一會,驀地想起一件事,「掌櫃,我請問你,」他說,「錢家兄弟今天到王府去了沒有?」 「去了!去見滿洲太太撲了個空。」 「怎麼會呢?」 「滿洲太太奉王爺召喚,過江去了。」 「壞了,壞了!」蘇連勝搓著手說,「怎麼辦呢?」 「陳秀才,」連陞的掌櫃說到最要緊的一句話:「你老跟黃大老爺不是很熟嗎?」 「不是很熟。」蘇連勝答說:「因為一個很特別的原因,我跟黃知縣可以說一見如故。」 「既然這樣,陳秀才何不幫一幫錢家兄弟的忙?你知道,他們自己也是受了害的。」 「是的!我正在想這件事,不知道話應該怎麼說?」 連陞的掌櫃將他從頭到腳看了一遍;覺得他為人誠實,說跟黃知縣「一見如故」,不會是毫無影響的假話,因而點點頭說:「陳秀才,只要你見得著黃大老爺的面,能夠賣得上交情,話很好說。」 「那,請掌櫃的你教一教我。」 「不敢當。我看,話可以這麼說——」 *** 「蘇秀才,」江寧縣的門房,陪笑說道:「天都黑了,你老有事,明天再來跟我們大老爺說吧!」 「我無所謂。」受了連陞掌櫃的教,把自己的立場掌握得很穩的蘇連勝說,「不是我的事,今天說,明天說都一樣;不過,有關黃大老爺的前程,我想我要談的事,還是越早說清楚了越好。」 聽得這話,門房豈敢怠慢?「是,是!」他趕緊改口,「請你老坐一坐,我馬上回去。」 黃知縣還在簽押房看公事,聽得門上回報,心知蘇連勝必是為錢家兄弟之事而來,本待託辭擋駕,只以與自己的前程有關,決定姑且見一見再說。 「請到花廳裏見。」 「回大老爺的話,花廳有人住著。」 「噢!我倒忘記了,花廳有錢家兄弟。」黃知縣說,「那就請到簽押房吧!」 凡是請入簽押房的客人,不同泛泛,下人們都格外尊重,做主人的也分外親切,黃知縣首先問道:「吃了飯沒有?」 「飯是還沒有吃,不過請老公祖不必客氣!」蘇連勝說,「有件事,不敢不早早為老公祖告。」 「喔,倒要請教。」 「請問老公祖,是不是已拿錢家兄弟拘提到案?」 「不是拘提。」黃知縣說,「承老兄將王府這件命案的內幕相告,我職責所在,自然不能不問。」 「是!理當如此。我要請問,問了以後呢?」 「暫時留置在敝署,看案情如何再說。」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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