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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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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相公,」湘琴開口了,「小紅的事,你都問這位魏二爺好了。」 陳鑾這才明白,魏管事是專誠等他,當下拱拱手說聲:「請坐。」看他說些甚麼? 「芝楣先生,你寫給小紅姑娘的兩封信,她都給我看了,她有不能跟你相見的苦衷。」 「喔,是何苦衷?」 「見了面,你們總要論嫁娶是不是?」 「是的。」陳鑾率直答說。 「苦衷就在這裡,她不肯屈居為小星,而芝楣先生呢,飛黃騰達,是看得見的事,不見得肯娶一個門戶中人作正室。事在兩難,不如不見,倒免了些煩惱。」 原來小紅不肯作偏房,這在陳鑾多少有意外之感,想一想問說:「她人在那裡,我想跟她當面談一談。」 「芝楣先生想跟她談些甚麼?」 「這不勞足下關懷。」陳鑾有些不悅:「是我跟她之間的事。」 「芝楣先生,你別誤會,」魏管事急忙分辯,「我是一片婆心,想促成你們的姻緣;不過總要你把心裡的打算告訴我,才好替你畫策。」 看他態度懇切,陳鑾亦願以誠相待,但交淺言深,當引以為戒,想了一會說:「小紅的事,我稟告過家母,已蒙允許;但明媒正娶,則以寒家是大族,還待從長計議。我的意思想分兩個步驟來辦。」 「是怎樣的兩個步驟?」 「先迎娶過門,等兩三年以後,再設法扶正。」 「這是說,眼前還不能讓小紅姑娘著紅裙、坐花轎?」 陳鑾很吃力地答說:「只有暫時委屈她。」 「到底是委屈了她,還是芝楣先生你覺得委屈了自己?」 「魏先生,你的話費解。」 「我是說,你是不是覺得跟小紅姑娘作了結髮夫妻,對自己是太委屈了?」 「不、不、我並無此意。」陳鑾很明白地說:「只為彼此的身分不同,不為宗族所認可,只有請她暫時委屈,徐圖良策。」 「這就是說,只要小紅姑娘不再身隸樂籍,化賤為良,就能為貴族的長老所認可?」 「是的。」 「既然如此,好教芝楣先生得知,小紅姑娘已是良家之女了。」 「喔,剛才聽那位湘琴姑娘說,小紅認了一位乾爹,這就是化賤為良的由來麼?」 「不錯。」 「她那位乾爹,是何姓名,作何生理,魏先生可能見告?」 「當然要一一奉告。不過我先要請問芝楣先生,將來如何對待小紅姑娘的乾爹?」 這話讓陳鑾難以置答,因為義父女之間情分不同,有的恩重如山,有的不過叫著好玩,不能一概而論,想了一下答說:「我要看小紅的意思,小紅要我怎麼樣,我就怎麼樣?」 「那是以後的事。眼前,芝楣先生就要有所表示,因為小紅姑娘過從了她乾爹的姓,相視如親生父女,芝楣先生明媒正娶,在小紅姑娘須有父母之命,私訂終身,還不能算數。」 「喔!」陳鑾心想,看樣子登門求婚,還須大禮拜見;為了小紅,這也說不得了,「既然他們相視如親生父女,義父亦父,我以見岳父之禮見他好了。」 「這可是芝楣先生自己說的,不會改口吧?」 陳鑾方寸之間,陡生疑雲,怕是自己中了甚麼圈套,當下臉色凝重地說:「魏先生言語閃爍,莫測高深,一切都請明白見示,我陳鑾自會衡情度理,正道而行;否則我們就談不下去了。」 「惶恐!惶恐!只為前次我替敝東辦事,過於輕率,以致你們至親失和,所以這一回不能不格外謹慎。幸好,失之東隅,還能收之桑榆,敝東亦得以彌補前憾,實在是快心之事。」接著,將事件始末經過,原原本本都告訴了陳鑾。 這一來自是皆大歡喜,只有查小姐苦在心裡,但亦是無可奈何之事。對陳鑾來說,最妙的是仍舊作了查家的女婿,家鄉宗親都知道他從小聘了查氏為室,沒有人想到會有此換巢鸞鳳的巧妙姻緣,倒省了許多閒言閒語的口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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