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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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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個車把式哈哈一笑道:「老鄉,不講理的事多著呢,這算你少見多怪。這還算便宜你,遇上那更不講理的,連房子全許給你拆了。老鄉,誰叫你是老百姓呢。老百姓就得吃虧。」 說著話,車把式從口袋裡掏出二百多錢,遞給這個老頭兒。 這個老頭兒接過錢去忙說道:「把式,怎麼叫你這樣破費?用不了這麼許多。」 車把式手底下整理著嚼環,含笑答道:「因為我不是穿二尺半號褂的人,我也是老百姓,我才知道老鄉你的甘苦,再見了。」 這時把牲口已經整理好,這個車把式口中招呼著:「金老四,咱們又得緊趕一程了。」 話聲中各自把鞭子揮動,這兩輛轎車仍然順著邊山一帶緊趕下來。 這時車把式已經跨上車轅,偏著身子把車簾掀起,向車裡邊陸萬川、夏劍鳴招呼道:「你們二位聽見了?人家已經頭裡等著咱們了。不過你們哥兒兩個放心,走在這條路上,想找我們的便宜還不大容易,咱們比畫著看了。」 夏劍鳴忙說道:「朋友,我始終還沒領教姓名,路上也應該有個稱呼。」 車把式微微一笑道:「夏老師,我叫柴守信,後面的這個夥伴他叫金四義。夏老師,陸老師,千萬可別跟我們客氣,爽快地招呼我們柴老大、金老四就行了。」 夏劍鳴道:「柴師傅,既然全在長白山主門下效力,你我是同門。我焉敢那麼放肆?」 這個柴守信道:「夏師傅,你不認識我,我卻知道你。我跟你的情形不一樣。你已經十九年離開山主身邊,所以這一帶的事你不清楚了。不怕你笑話,我們全不是好人。不過歸入山主的門下,我們算改邪歸正,在山主門下效力,我們也算是贖自己的罪。不用細說,你明白了?」 夏劍鳴點點頭,跟著問道:「我們現在是不是趕奔十八盤嶺?」 柴守信道:「一點不差。不過離著十八盤嶺很遠,我們前面的路還未必走得通。這群萬惡的東西們,也真格的厲害,他們竟會這麼快也從這條路追下來,並且還越在我們頭裡。這樣看起來,他們的人很多了。好在這一帶我們還足可以對付他們。咱們趕到梨樹坡,也就知道信息了。夏師傅聽說你的傷很重,現在覺得怎樣?你不用擔心,山主既然伸了手,難道還會叫你再落到他們手中麼?」 夏劍鳴很慚愧地說道:「只有仗著弟兄們多辛苦了。」 柴守信道:「咱們在此時免去客氣,趕到梨樹坡再談吧。」 這個車把式跟著把車簾放下,緊趕著這頭健騾,如飛地向前急馳。此時天色已晚,太陽已經落下去。這條路十分荒涼,這兩輛車緊跑下來這半天工夫,就沒有再看見別的車輛行人。往前又走出二里多路,天可就黑下來。順著山邊往西轉了一下,車已經慢了。車把式柴守信跳下車轅,此時陸萬川把車簾撩了撩,看到附近一帶一片一片的盡是梨樹林。這兩輛車穿著樹林子當中走,這是離開了山坡邊那條土道,轉進一片山彎。 前面緊靠著一片山坡前,疏疏落落有一二十間草房,房子還全是一樣的情形,完全是籬笆牆、木柵牆,就看不到有磚瓦蓋的房子。車往前走前,從山坡邊如飛跑過一人來,遠遠地招呼道:「柴叔叔,你來了。我爹爹叫你把車向後面趕,車輛得藏起來。午後這裡已經見到他們的人了,全叫我爹爹給擋出去了。」 陸萬川見說話的是一個十七八歲的少年,也是莊鄉人的打扮,他跟著向後招呼:「金四叔你辛苦了,整跑了一天吧。這點路走得多冤枉,你跟柴叔叔這算遛騾子呢?」 後面的車把式金四義卻笑著罵道:「小三子,在四叔面前說便宜話,這又該著我著實地摔你了。」 這個少年卻帶著笑轉身跑去,這兩輛車順著這片草房的東邊往南轉過來,這一帶更是往上高起的一段山坡,上面還有不少的樹木,路更是不平,車走在這裡,得緊留神,一失神車就許撞在樹上。 這個柴守信跟金四義口中全不住地罵著,那個柴守信更向後面金四義招呼:「金老四,我們現在真格的就被這群傢伙逼迫得處處得低頭吃苦麼?我還是不大服氣。我總想著跟他們痛痛快快地幹一下子,真不是他們對手,那也只好認命了。」 後面的金老四答道:「你說得一點不差,我也是想和他們招呼一下子,總得看看這群傢伙是什麼變的。在這種地方,想用勢力那算妄想了。我不收拾他們一下子,總覺得氣不出。」 這時兩輛車已經躥進一片梨樹林,一直地到了一片山根下。這兩輛車再往前走,也不成了。前面的樹木太密,車已經過不去了。 跟著從北邊樹林中現出一點燈光,一個人提著燈籠,如飛地向這邊跑來。這時柴守信、金四義把騾子勒住,車簾撩起,招呼車裡邊的人下車。陸萬川跳下車來,把夏劍鳴扶下車,秦佩跟顧倩娥也全下了車。方才那個少年已經提著一盞燈籠,背著一條麻袋,往地上一放,把裡面的半口袋草料全倒出來,喂這兩匹騾子。這個少年跟著起身向柴守信、金四義招呼道:「柴叔叔,金叔叔,你們趕緊陪著夏老師到家中去吧,牲口車輛留在這裡,回頭有弟兄們來照看。」 柴守信道:「小三子,回頭可趕緊招呼夥計們來照顧照顧這兩匹騾子,鞍子還沒卸了,別把這兩匹牲口糟蹋了。」 那個少年忙答道:「柴叔叔不用管了,他們自能照顧著車輛騾子,趕緊走吧,奔馳了一天也該歇息了。」 柴守信向夏劍鳴、陸萬川打著招呼,少年提著燈籠,領著路,穿著眼前這片樹林子,往北走過來。從一片柵欄牆後轉過來,到了一個柵欄門前,門大開著,柵欄牆內還有兩排樹,行列很整齊,迎面是三間草房,草房的門開著是,有人站在門前等候,柴守信、金四義在前頭領著夏劍鳴等來到草房前。 站在門前的是個五旬以上的老者,生得五短身材,唇上留著黑須,顯得那精神矍鑠。柴守信跟金四義全招呼了聲「當家的」,這個老者卻也說了聲:「老大,老四,你們辛苦了。」 柴守信扭頭向夏劍鳴等說道:「咱們裡邊再引見吧。」 陸萬川扶著夏劍鳴,向老者點了點頭,一同走進屋中。 這三間草房,靠著西邊兩間明敞著,東邊單隔斷開一間,屋中雖沒有什麼好陳設,全是粗制的桌椅,可是顯著那麼整齊潔淨。迎面的桌上點著一支牛油燭,靠窗前兩邊茶几上還點著兩盞瓦油燈,屋裡顯著很亮。 此時這個老者卻向夏劍鳴道:「夏師傅,你大約不認得我了吧?」 夏劍鳴此時也在十分注意著這個老者的面貌,看著倒是有些面熟,忙答道:「老師傅,恕我眼拙,我一時真有些想不起在哪裡見過老師傅了。」 這個老者含笑說道:「本來當初當面的時候很少,現在又隔了十幾年,始終沒會在一處。夏師傅怎還會記得呢?我姓黃名謙,當年在長白山,夏師傅還沒離開師門,我那裡已經在長白山主門下效力,不過我們全是被派在外面,不常回山。大約當初我們也只見過兩次面。更因為山主的規矩嚴,不許跟一班門下的弟子隨便私談外面的事,所以我們彼此見了很生疏。」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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