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學達書庫 > 高庸 > 血影人 | 上頁 下頁 |
| 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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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來空空大師俗家姓顧,本和顧玄同是嫡親兄弟,但顧玄同熱心仕途,而空空大師卻酷愛武術,有一次為了和人賭勝,失手打死了人,這才逃入江湖,四處遊蕩,但他心中對這件憾事一直內愧無窮。 不久得遇奇緣,跟隨一位異人學得一身絕藝,接著落髮出家,法名空空,原也是對這件往事一種愧悔之意,誰知事隔多年,卻聞得那被他失手擊斃的還有一個兄弟,拜在一位異人門下,也學得一身出神入化的武功,江湖上有一個響亮的外號,人稱「赤發太歲」裴仲謀。 裴仲謀得知其兄死于人手,矢志報復,多少年來,一直在尋找空空大師的下落,但他僅僅知道空空大師的俗家名姓,卻不知道他業已身入佛門、削髮為僧這件事,直到近年之內,才打聽出空空大師出家隱居在天目山,可是,這時空空大師亦已名滿江湖,武功臻入化境,加以天目二老還有一個鐵笛仙翁衛民誼亦是個棘手難纏人物,裴仲謀雖有尋仇之心,唯自知難敵二老,一直未敢妄動。 現在空空大師的俗家兄長顧玄同告老退仕,攜眷返鄉,裴種謀就思暗下毒手,報復血仇,派了他座下弟子「鐵臂金剛」龔彪率同徒孫「飛鼠」李七攔路劫殺顧玄同,他的意思,你既殺我兄弟,我也殺你兄弟,一報還一報.大家扯平。 空空大師得訊,才連夜趕派門下三個徒兒下山,沿途護衛兄長,那兩個少年,一個姓鄭名雄風,人稱「八步趕蟬」,一個姓魯,單名一個慶字,人稱「笑彌勒」,而這位俏女郎,正是空空大師最小的,也是更喜愛的女弟子,姓柳名媚,有一個美號,叫做「芙蓉仙子」。 當下鐵笛仙翁衛民誼將空空大師和赤發太歲結怨經過,大略對柳媚說了一遍,二人已回到保定,柳媚帶著師叔,尋到茂源商店時,卻見這店裡靜悄悄,哪裡還有鐵臂金剛和鄭雄風、魯慶三人的人影,衛民誼詫道:「糟,都怪你死纏著要我講這段因果,現在你二位師兄都不見了,這卻如何是好?」 柳媚心裡也急了,飛身到院內前前後後都找個遍,也沒有再找到二位師兄,便道:「師叔,你且等等,待我進屋去提出個人來一問,就知道他們去了什麼地方了。」 說著,由房上掠身落地,掩到上房出外.輕輕推開窗戶,向裡一瞧,可把個柳媚嚇得當時愣住了,開口結舌,半句話也說不出來。 衛民誼在房上見柳媚愣在窗前,不言不語,遂也飛身落地,低聲叫道:「媚兒,怎麼樣?屋裡可有人麼?」 柳媚像是從惡夢中驚醒過來,刹時驚呼出聲,飛也似奔了回來,一把抱住衛民誼的脖子,回聲說道:「師叔,你去看看,啊!太可怕了。」 衛民誼放下柳媚,也不知房內究竟發生了什麼事,連忙斂神運氣,單掌護胸,一步步掩到窗外,向裡一看,只見房內牆上,高高釘著一男一女兩個人,滿牆滿地,塗滿了鮮血,桌上面殘席猶在,一盞油燈閃閃發出藍光,益增室內情狀的恐怖,柳媚跟在身後,輕聲說道:「師叔,咱們走吧,這事情太怕人了。」 衛民誼道:「別怕,只不過兩個人被殺了,有什麼可怕的,咱們進去看看,這是誰幹的事,竟這等殘酷。」 柳媚無奈,只得拉了師叔的衣角,轉身從房門進入屋內,誰知才一打開天井的房門,又見那門板上也釘著一個年輕的女人,屍體緊貼門上,隨著呀然而開的門戶,登時暴露在他們的面前,柳媚被這突化的景象驚得險一些叫出聲來,忙自己用手掩住自已的嘴巴。 衛民誼籍著月色,詳端那具屍體,見這女人年紀在十餘歲,像是個丫頭樣兒,不知怎的被人就用廚房裡的兩支竹筷子,一左一右從肩胛釘入,高懸在門板上,頭都低垂,長髮上滿是鮮血,頭頂正中,清清楚楚有五個血洞,正像一隻手的五個指姆印。 衛民誼驚道:「咦!這是誰有這等深厚的功力,非但一抓斃命,還以兩隻細小的竹筷將人釘在門上,而且這竹筷並不是用槌物激進去,而是以內家掌力打入門板上的,這行兇的人功力之深,可想而知,但以一個如此深湛內功的人,又怎會對這種毫不會武的弱女子施這種辣手呢?」 他自言自語,柳媚一句話也不敢多說,半閉著眼睛,跟在師叔身後,怎麼說她半閉著眼睛呢,因為她本來害怕不敢看的,又忍不住偷偷向屍體上看了幾眼。 二人穿過廚房,剛跨進下房房門,這門板上又高高懸著一具屍體,這一具是男屍,一樣以竹筷釘在門上,一樣頭頂上有五個指姆大小的血窟窿,衛民誼看了.只一個勁直搖頭。 進到上房,這裡更比前兩個嚇人,原來牆上一男一女兩具屍體,竟是全身赤裸,不但同樣頭上有洞,胛上釘著筷子,而且被割開了胸膛,腸肺等物,擲得滿地,僅只人心人肝不見了,那情形真是慘不忍睹,衛民誼扯了床單,先將兩個屍體身上掩住,然後挑亮了油燈,房裡光亮陡增,更出人竟外的事接著又呈現在眼前。 場上本來是兩具屍體,但卻有三個鮮血人形跡印,靠邊的一個顯然是被人用東西蘸了血書上去的,那僅只畫了一個血的人影,舉手投足,翩翩如生,旁邊卻有兩行鮮血寫的小字,衛民誼忙移過燈盞,只見上面寫著十六個鮮紅的字:人不欺我,我不欺人。 人若欺我,滅其滿門。 衛民誼雖說經驗老到,看到這種殘酷淒慘,傷絕人寰的事也不禁怵目驚心,沉思不語。 柳媚呼吸急迫地喘了半天氣,才悠悠說道:「師叔,你看這會是誰幹的事呢,這人也未免手段太毒了。」 衛民誼滿臉冷漠地說:「這人必是個面冷心狠,殺人不眨眼的魔頭,不知道這家店主與他曾有過什麼血海深仇,使得他下這種毒手,你兩個師兄下落不明,是不是也遭了不測,確令人可慮!」 柳媚著了慌,忙道:「那我們快去找吧!」接著又歎道:「唉!我就離開了這麼短短一點時間,要是這人行兇的時候,師兄他們在場,必然會遭他毒手的。」 方在說著話,衛民誼突然揚手煽滅了桌上燈火。黑暗中一帶柳媚,低聲喝道:「噤聲!」 柳媚立時住口,側耳細辨,果然聽得窗外隱隱約約傳來一兩聲極其微弱的呻吟,那聲音就像一個被埋在地下,從泥土中發出來的呼喚一樣,斷斷續續,十分難聞難辨,柳用聽得渾身汗毛一根根都豎了起來,輕聲說:「師叔,那是誰?在哪兒呀?」 「鐵笛仙翁」凝神又待了一會,倏然抓住柳媚的左手,急道:「快,那是你大師兄!」 說著用力一帶柳媚,二人穿窗躍出,細辨聲音方向,摸索到院內一株巨大的樹下,柳媚眼尖,早看到樹身上橫著半截人身,一聲驚呼:「師叔,在那兒了,你看!」 鐵笛仙翁側頭也看見了那奇怪的現場,不由得倒抽了一口冷氣,原來那顆大樹樹身上,正露出半個人身子.那是一雙腳,直挺挺橫著,整個上半身連頭聯手全都插在樹身裡,也不知道是怎麼弄成這個樣兒的,樹身上本來沒有洞孔,硬是把人直插進裡面的,樹與人合籠之處,緊緊密密,連半分空隙也沒有。 柳媚一看那雙腳,可不是她的大師兄「八步趕蟬」鄭雄風嗎?但可不明白他怎麼趕蟬連人趕進了樹幹的,連忙上前抱住兩條腿,向外用力就拔。 鄭雄風整個上半身緊緊夾在樹幹上,哪裡拉得出來,鐵笛仙翁連忙制止柳媚蠻幹,道:「傻丫頭,你要把他拉斷是不是,放手讓我來。」 柳媚松了手,嘟著嘴退到一邊,嘰咕著說:「這不是神經病嗎?好好的鑽到樹幹裡去做什麼。」 鐵笛仙翁一手托著鄭雄風下半身.一手潛掌力,掌心抵住樹身,霍的登掌吐勁,只聽「嘶」的一聲,樹身應手而碎,衛民誼右手輕輕一帶,就將鄭雄風從樹身中拉了出來。 鄭雄風長長呼了一口氣,但卻渾身軟綿綿的,不能夠動彈,衛民誼見他還被人點了穴,便忙拍開他被制穴道,將他平放地上,緩緩推宮活血,足鬧了頓飯之久,鄭雄風才算完全恢復過來,翻身從地上爬起,向衛民誼叩了頭,說:「師叔,你老人家要是不來,雄兒只有死在這樹裡了。」 柳媚便問:「大師兄,你好端端怎麼會被人栽在樹上的?二師兄呢?」 鄭雄風兀自搖頭乍舌道:「啊!太可怕了,太可怕了!」 衛民誼道:「不要緊,你慢慢把經過情形詳細說說吧,到底是怎麼樣一個人,是如何跟你交上手的?」 鄭雄風略為定了定神,這才講出一段駭人聽聞的經過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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