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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〇


  第三章 鐵笛仙翁

  當柳媚姑娘追趕「飛鼠」李七遠離茂源商店之後,鄭雄風和師弟「笑彌勒」魯慶兩支劍圍住「鐵臂金剛」龔彪,三個人激戰了又是十餘個回合。

  龔彪雖然使出全力,雙掌呼呼猶如排山倒海般淩厲,究竟雙拳難敵四手,赤手搏劍,顧慮更多,一場硬仗下來,漸漸有些不支,心下忖道:這兩個小輩年紀雖不算大,卻有一身不俗的劍術,咱要不使辣手,只怕脫身不易。心意一決,便立時改攻為守,先行保全實力,以便讓飛鼠李七有充分時間逃出城外,然後企圖以師門獨特暗器以求一逞。

  那知他算盤雖然敲得不錯,鄭雄風和魯慶卻技出空空大師嫡傳,一套「奇禽劍法」實已具相當火候,他這一存心拖延時間,招式難免稍緩,二人見他突然消失了進手之力,只當他是後力不繼,心中大喜,一聲呼嘯,齊齊又加上了三成動力,刹時劍影縱橫,將龔彪合在一片劍幕之中。

  這一來龔彪遞失先機,變成真的處在下風了,一個不及,被八步趕蟬鄭雄風一招「鷺鷥啄魚」在右臂上「噗」的劃了一條血槽,龔彪心神一亂,接著又被笑彌勒魯慶一圈「狸貓轉身」,劍尖點在腿上,痛得他怒吼一聲,盡力兩掌迫退二人,身形一翻,退躍到上房房頂,探手從懷裡取出個長圓形的奇特暗器來。

  這東西乃是他師父「赤發太歲」裴仲謀的得意暗器,名叫「子母毒梭」,梭內中空,另藏三枚小梭,貫力打出以後,在三尺以外自行爆裂,三枚小校卻分上中下三路分襲要害,同時小梭尖端裝有暗針,打中人體或者被兵刃格撞,暗針一縮,撥動機鈕,立時便有一股奇毒的毒液激射而出,只要被這種毒液沾到身上,血肉便被腐蝕,端的陰毒異常。

  龔彪把毒核取在手中,滿面獰笑說道:「小輩們,休怪咱沒有好生之德了。」說著,揚手就將毒梭向鄭雄風立身之處迎面打來。

  鄭雄風心思甚細,見他那種怨毒之色,心下已有準備,及見那毒梭才脫手不過三四尺,突然「波」的一聲輕響竟自行破裂,方自奇怪,倏的眼前一花,三支小梭已電閃般分三路襲到,他未明敵情,不敢亂動,連忙舞起一片劍幕護住全身,龔彪見他揮劍要格,不由大喜,喝道:「小輩你這是找死!」

  這原不過頃刻之間,看看那雄風的長劍就要碰上毒梭,陡地聽龔彪這一聲得意喝驚,心中一動,立即變式,手中劍猛的一側,讓過了毒梭正面,同時趕緊吸了一口氣,仰身向後便倒,竟在最緊急的一瞬間,施展「鐵板橋」功夫,將三枚子梭全部躲過,那三枚毒梭直落向身後六七尺遠,掉落地上,毒梭噴出,「噗噗」連聲,白煙四射,連魯慶在一邊看了,也暗自乍舌,替鄭雄風慶倖不已。

  龔彪料不到自己一句話衝口而出,反而提醒了人家,毒梭無功,哪敢再留,狠狠罵道:「王八蛋賊娘養的,這一次算作奶奶的命大,咱們青山不改,綠水長流,總有一天要叫你知道咱的手段。」

  說完也不顧房內的阮氏和老闆陳煥文,騰身暴退,兩三個起落,已消失在夜色之中。

  笑彌勒魯慶大喝:「惡賊休走,留下命來!」欲待提劍去追,卻被鄭雄風攔住,說道:「這賊人暗器歹毒,暫不要追他,咱們還是去接應師妹要緊。」

  豈料正當他二人要躍身上房,趕赴城外去接應柳媚的時候,忽然從上房裡發出「砰」的一聲巨響,原來是陳煥文悄悄從床下爬出來想看看動靜,不小心將一隻茶杯碰倒,這一來又驚動了屋上的鄭雄風,使他記起了下面還有兩個窩主藏著,鄭雄風方才險些被龔彪毒梭所傷,卻把一股怨氣記在這兩個窩主頭上,便道:「師弟,你先去尋師妹吧,我很好好教訓教訓這兩個收藏賊贓的東西。」

  魯慶笑道:「好吧,我先去找師妹了,你這裡事畢,就快到客棧碰頭,那位顧伯伯一大家人,別再有什麼賊徒隱在附近,出了岔子可不好向師父交待。」

  鄭雄風道:「我知道,你這去要尋不到師妹,就依咱們約定的地點,趕到那間土地廟前等候,我馬上也來那裡找你,師妹要找不到咱們,也會去那兒的。」

  魯慶應聲自去。鄭雄風提了劍,從房上回落院內,輕輕一推窗戶,閃身進房。

  誰知道陳煥文這時候也正偷偷掩近窗邊,想看看外面這場架兒了結沒有,他剛一探頭,猛覺得眼前一花,正巧鄭雄風安進房來,兩下裡一錯而過,風吹得油燈一暗他可沒有看清楚人,只當是「鐵臂金剛」龔彪回來了,便道:「龔兄,那幾個臭小賊都趕跑了嗎?咱們還是喝酒吧,我女人還等著你……」

  話沒說完,房裡油燈複明,他可著清楚原來認錯了人,忙把下面的話又咽回肚裡,鄭雄風又好氣又好笑,探手一把將他抓了過來,晃了晃劍,喝道:「無恥的東西,你那臭女人呢?快叫她滾出來。」

  陳煥文嚇得直發抖,指著床吃吃地說:「英……英雄饒命,她在……在床下面,英雄你要……要她幹……什麼都行,只求……你千萬別殺我!」

  鄭雄風撩手就是一個耳刮子,打得陳煥文一連轉了三個身,「撲通」掉在地上,鄭雄風用劍挑起床單,伸手進去,想把阮氏從下面施出來,哪知他一把抓去,無巧不巧正撈在阮氏前胸,觸手一堆軟綿綿的肉,倒把鄭雄風吃了一驚,趕快縮回手,一抬腿踢翻了床,把個半裸的阮氏硬由床下面拖了出來。

  他的意思,原不過要將陳、阮二人薄略懲戒,使他們知道錯過,從新做人,豈料正當他從床上拖出戰慄顫抖的阮氏,才一回身,卻見房中怎的忽然多出一個人來。

  這人身材和他相恍,渾身罩著一件深紅色的長袍,頭上也套看個紅色套子,除了兩隻精光暴射的眼睛之外,使人無法再看到其他任何地方,那人綽然立在桌前,雙手交叉放在胸部,日光灼灼,注視著「八步趕蟬」鄭雄風。

  鄭雄風武功雖說不上登峰造極,但這人悄悄掩進房來,竟連半絲聲響也沒有覺到,不禁心下駭然,慌不迭丟了阮氏,橫劍護胸,向後疾退了三四步,背貼牆壁,沉聲喝道:「朋友,你是誰?」

  紅衣人偉然不動,從喉嚨裡發出一連串陰森森的冷笑,那笑聲在屋中激蕩,只聽得鄭雄風從心裡冒出一絲寒意,全身毛髮悚立,幾疑置身鬼域,忙猛吸了一口氣,用力搖了搖頭,又大聲喝問:「你到底是誰?少在這裡裝神弄鬼的,須知我姓鄭的可不怕。」

  他口裡說不怕,實際上正是有些膽戰心驚,因為這紅衣人出現得太過突然,簡直不是人做得到的,他越是站著不動,鄭雄風越覺得鬼氣陰森,這一陣梟鳴似的笑聲,更使他相信不是從人嘴裡發出來的,桌上的油燈,也在這時候閃晃搖夷,好像立刻就要熄滅似的,而房中的陳煥文和阮氏,更早被這份恐怖的景象嚇昏了過去。

  紅衣人笑聲才停,鄭雄風可在心裡打定了主意,管你是人是鬼,我是早走為妙,就算便宜這兩個狗男女了。他趁他笑聲一怪,燈火再度明亮,陡地提足了丹田之氣,大喝一聲;「閃開!」手中劍「展翅騰空」橫掃而出,人也跟著躡出,徑奔窗口。

  那知他快,人家比他更快,剛在他一劍揮出,身形才動,就覺得眼前紅影一閃,耳傍響起一聲冷笑,倏地右腦肘間微微一麻,「噹啷啷」長劍已經脫手,同時身子已似被一種難以描述的勁風猛逼回來,一時間拿樁不穩,直退回牆壁邊原來立身之處。

  鄭雄風直著眼愣在當場,越加疑心他不是一個活人,活人那有這麼迅捷的身手,但适才肘間一麻,又適巧在「勞宮」穴上,而且用力恰到好處,只將長劍震脫,人卻絲毫未傷,難道說這紅衣人竟是個武林高手?他不禁好奇地問:「喂!你到底是人是鬼,怎麼總不說話,你是啞巴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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