遊俠英雄傳(9)_蹄風

九

　　這時阿林已燃起了香燭，老尼靜因和六合手李振都跪下叩頭，起來肅穆地瞻望著神像。

　　一會，阿林移過一張宮座椅擺在神像前，又拿了一個蒲團和一塊刻上字的木板，都放到座椅面前。

　　李振著崇明到神前一盆水裡洗過了手，過來跪在老尼跟前，李振也在旁站著。

　　老尼把龍吟劍捧在手裡，對崇明說道：「王崇明，你現在跪在『大明督師輔臣史閣部』靈前，宣讀誓言，終身效命，在青龍幫會裡負起華北五省把舵職掌，誓要驅除異族，恢復中華。這龍吟劍是你成功成仁的信物，如果你違背今日誓言，你便怎樣？」

　　崇明一字一字的聽著，他看看面前擺著的黑漆板上，便有幾行紅字刻上，心裡明白過來。

　　他便依著那字句應道：「我王崇明加入青龍會，追隨先烈志士，一生效力，誓除韃虜，如有背誓，我王崇明受千刀萬剮而死。」

　　說畢叩了三個響頭。老尼把龍吟劍察的一聲抽出，寒光閃爍，叫崇明伸出手臂來，劃上一個交叉，鮮血滴下，李振已捧著一個瓷罌在旁，把蓋揭開，接著流下來的血滴。

　　老尼說道：「這瓶子裡都是青龍會兄弟的血，今後你便是自家人，大家同心協力幹去。」

　　便把劍交過身旁的李振，李振雙手舉劍在神座前一獻，又交回老尼手裡，靜因接著，持劍向崇明頂上輕輕一按，然後放回鞘裡，遞給崇明。

　　崇明雙手接過，再叩謝老尼，又向李振照樣叩過，他們五個人才走出洞來，返回庵裡。

　　靜因老尼那時已是年屆花甲，但武功根底湛深，沒有絲毫老態，只看她一雙眼目，神光聚斂，便知她身手非凡。

　　崇明也聽過她早年在長江流域會過不少武林名手，僅是她一手「鐵念珠」和「達摩杖法，」已震驚著南北。

　　數十年來，哪一處江湖豪傑不畏懼她幾分。她在青龍會裡是「掌印」的地位，比各路「把舵」還高一些，原因她的出身是大有來歷的。

　　當下王崇明隨老尼回到庵裡，已是三鼓時分，偃月烹了香茶，又搬出素食來。

　　他們幾個人剪燭夜話，靜因便把青龍會過去的經歷講述一番，聽到王崇明和袁纖雲兩人，眉飛色舞。

　　書中交代，這裡暫時一筆敘開，要等到下幾回才能接過來，因為所有青龍會英雄事蹟和老尼的出身，要在這裡作一倒敘。

　　讀者只須記著王崇明見到老尼靜因和接掌了青龍會華北五省把舵為止，將來便有接續。

　　自從清兵入關，把明朝後裔像桂王福王等，趕到走投無路。明臣史可法在揚州督師，到頭來也是兵敗將亡，壯烈成仁。

　　當時史可法有一個忠肝義膽的將官，冒死把首級盜出，用藥浸過保存。到了大局敉平，才配上檀香身，建了一間小廟供奉著。日久恐官府知道，才暗辟山洞藏起來。

　　那個將官從此便隱姓埋名，躲到廬山上去，自號黃梅居士。

　　他本來也是在江南黃梅習到少林武技的，黃梅是六祖惠能得傳衣缽的地方，寺僧世代流傳達摩祖師的正宗少林武術。

　　黃梅居士自歸隱廬山，每年都到金陵來，拜祭石洞裡史閣部真身。

　　他的武藝涵養極高，內勁施出，能夠穿牆倒樹；外勁搏擊時，拳風也可把飛鳥吸攝下來。

　　他一生中就是收了三個徒兒，大弟子陸元華，隨他最久，便是後來皈依佛門的淩空長老；二弟子是金陵世家子弟，名叫燕于南；三弟子卻是個女流，長江紅槍會總頭目的女兒，名叫花尚武，這就是靜因老尼的前身。

　　當黃梅居士到了老年，便要三個弟子離開廬山，出外創一番事業。

　　他帶著了三人來到金陵檀度庵，夜間便到石洞來，要三個弟子在史閣部靈前滴血結盟，他又取出兩件寶物來，一柄是龍吟劍，另一件是玉印。

　　龍吟劍交給大弟子陸元華，要他到幽燕地面會見青龍會的把舵太極手王維揚，玉印卻交給二弟子燕于南，著他聯絡各地秘密幫會，聯絡抗清。女弟子花尚武也吩咐回到她父親那裡去。

　　那時各省盛行幫會的秘密組織，華北有青龍會，山東有紅燈教，安徽有稔党，福建江西有天地會，廣東有三點會。

　　獨有長江流域分開兩幫：上游一帶，自宜昌起至四川全境，屬青幫勢力範圍，都歸大龍頭統轄。

　　下游屬於紅幫勢力，紅幫的原名是紅槍會，就是後來響應太平天國起義的一股民間武力，所有上海南京至武漢三鎮，那時都是紅幫的範圍，幫裡的總頭目是湖海有名豪傑——「神手紅纓槍」花青雲，江湖上稱他作花老闆。

　　花青雲早年也是青龍會的「紅棍」出身，目不識丁，可是豪俠仗義，急人之急。

　　說到武藝方面，他把六合槍、鎖喉槍、八卦槍變式，創出一手「無極青雲槍法」，把當年江北豪傑收在他的槍桿下，組了紅槍會。

　　他平日義薄雲天，救弱扶危，長江一帶湖海英雄都願受他指揮。

　　這時他年已半白，膝下只得一個女兒，乳名飛紅，生來就愛好武事，不類弱質女子。

　　因她小小年紀便隨著父親跑碼頭，所以對社會人情世故懂得最多，而且一向就是男兒裝扮，自號尚武公子。

　　後來長大了，花青雲見隨著自己在江湖上闖，不是辦法，才送她到黃梅居士處習武技。

　　自從黃梅居士打發了三個門徒出外，轉眼又是幾年。

　　花尚武回到紅槍會裡，仍是男兒打扮，在長江下游各地混跡，也結交到江湖上不少朋友。

　　那時她的二師兄燕于南，已在山東打出地位來。

　　原來燕于南一向就不滿意家庭裡的禮教縛束，因此他別過黃梅居士後，便捧了玉印去找一個人。

　　這人也是朱明後裔，相貌不凡，一手好武藝，正在山東地面組設紅燈教，信奉白蓮祖師，教友有好幾千人，分佈在山東直隸兩省。

　　燕于南見到了紅燈教主朱藩，拿著「大明輔臣督師」的玉印號召，合作起來，勢力逐漸擴大。

　　幾年之間，燕于南已是紅燈教裡坐上第三把靠椅的頭領。

　　可是教友裡面良莠不齊，便引起了官府的注意，作為邪教通緝。

　　燕于南的容貌，也就給官府畫了圖形，張貼到各處關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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