遊俠英雄傳(50)_蹄風

五〇

　　店小二接過了馬匹，引他們進到上房了。經過房廊時，聽到一種很悅耳的音樂聲響，出自一個房間。

　　王春明曾到過青海地方，知道這樂聲是一種三弦琴名「冬不拉」所奏出的，「冬不拉」是青海和西疆民族最愛玩的樂器。

　　那時正彈得錚錚發響，十分悠揚悅耳。

　　春明心裡如有所觸，便問店小二道：「小二哥，那彈琴的客人是本處人嗎？」

　　店小二答道：「客官，這位客人也是剛來的，是個學究先生；他帶著了一個藥囊，還有一柄傘子。」

　　春明不待店小二說畢，便樂極忘形的道：「原來師傅也來了！」

　　洪成棟和王崇明聽說，都曉到他說的師傅就是咸陽古道上的黃面怪客，名字只得兩個：這就是本書提述過的「宗流」。

　　王春明推開房門，果然黃面怪客正在處彈著「冬不拉」。

　　他立刻跪下來說道：「師傅，原來前幾天是你老人家把我們救……」

　　宗流一手將他拉起，掩住了他的口，細聲說道：「不要多說，你今夜同他兩人到店後的社壇來見我罷。」

　　春明會意，連忙改口問候了幾句，便回過自己房來，靜靜地向洪成棟兩人說了一遍。

　　這天掌燈後，他們步出店門，在鎮上走了一趟，便轉過店後來：那處都是荒地，大榕樹下有一座社壇，地方十分幽靜。

　　他們看過四周沒人，才走到榕樹底下，輕輕發出暗號。

　　樹上一陣葉子晌，躍下一個人，正是宗流。王春明先上前見禮，跟著介紹洪成棟和他的弟弟崇明給宗流見禮。

　　宗流向洪成棟道：「久仰老兄的朝陽飛刀是天池老人傳授的絕技，今天才有機緣會見。」

　　洪成棟也謙遜了一番。那時王氏兄弟才曉到洪成棟是天池怪俠的弟子，以往只聽他說追隨過天池怪俠，還未知他們之間有著什麼關係。

　　當下王春明便問宗流道：「前夜師傅跟蹤到了貝爾湖，為什麼不願露險？」

　　宗流答道：「春明，你們這番往探鬼墟，實在萬分危險，須知史雲程這東西手段毒辣，幸而他還沒曉到你們是什麼人，否則你們休想逃出，來到這裡。」

　　春明問道：「師傅，難道他有法術把我們抓起來嗎？」

　　宗流面色突轉變得嚴肅起來，說道：「你還未知史雲程是什麼人嗎？他是當今魔王底下第一個鷹爪頭子，單只是遼寧地方，便有他的八十多個站頭，手下總有幾百人，都是經過訓練出來的武術好手；就是各地守備官兵，只要他一紙命令，便都受到調動，你說這樣容易對付嗎？」

　　春明兄弟聽了，心裡也暗暗吃驚，便道：「怪不得洪老丈說，往日連天池怪俠也不敢惹他了。」

　　宗流聽了答道：「這點你們猜錯了，天池老人因為和史雲程有密切關係，所以從來避免和史雲程接觸。十幾年前他冒著了生命的危險救出金刀狻猊孟英，那次算得是例外的了。」

　　春明繼續答道：「師傅，是否天池怪俠也和史雲程一鼻孔子出氣的呢？如果是的，他也不會受到滿洲人如此的敬仰了。」

　　宗流聽見徒兒這樣的說，當堂面色一沉，說道：「春明，你不要亂說！現時也不必多問，將來你總會知道的。目前我們商量大事要緊。」

　　崇明見兄長碰了釘子，便上前來解圍，他把這次史雲程謀害他師傅淩空長老的經過說出，最後又把他們在洪成棟家裡，大家議好「十面埋伏」的計劃，提述一番。

　　宗流便道：「這個計策擬的不差，可是如果求不到天池怪俠出來參加，也是沒有希望的。」

　　洪成棟這時才開言說道：「我師傅的性子忒古怪，十多年來，他總不願過問史雲程的事。我想要把他說服時，只有一個人或者可以幹得到，可惜那人不在此地，也不易請到來。」

　　崇明心裡一急，連忙扯著洪成棟的衣袖央道：「老丈，請你快說，那個是誰？」

　　洪成棟答道：「她就是我們盤龍會掌印靜因老尼，聽說廿多年前，老尼和我師傅有過一段交情，所以我師傅一向對她十分敬重，如果靜因老尼答應親到雅克山一行，或者可能把師傅請下山來說不定呢。」

　　洪成棟這一席話，喜的王崇明心花怒放，他道：「老丈何不早說，我願意立即前往金陵一行，把靜因老尼請出。」

　　宗流插口道：「王世兄，靜因老尼多年來未曾離開過檀度庵了，你知道她會答應前來嗎？」

　　崇明一口應道：「這事全在小侄的身上便了。」

　　他們約好了，又談到了關外三英孟氏兄妹方面。

　　洪成棟知道孟氏兄妹急於報卻父仇，恐怕他們等不到佈置就緒，便先來一次行動。

　　宗流便道：「這個不難，我和孟氏兄妹有過一段淵源，明天我們就起程到他們山寨那裡，當面商議過一起行動便是。」

　　原來宗流往日曾在關外幹過馬賊生涯，一次孟氏三英隨著金刀狻猊孟英截劫內廷供奉的珍寶，中了宮裡幾個押運侍衛布下的圈套，正在危急當中，給宗流救出重圍，這事本書前兩回也敘述過的。

　　當下他們見離開客寓已久，恐啟人疑，便分頭返到店裡。

　　第二天，他們先後起程，約定在路上等候。宗流在滿洲日久，路途已走到熟了。

　　他們四人專抄小路走，四匹駿馬沿著內興安嶺直向南馳，所經的是熱河「昭烏達盟」地方。

　　不日來到了白岔山，那處剛是察哈爾邊境，近著多倫城，高山重嶂，地勢險峻。

　　只見峰巒之上，白雲飄渺，野草山花，冒著霜雪迎人；林間飛狐野鼠，鳥語風聲，另有一番大自然的景色。

　　他們四人緩下轡來，踏著荒煙蔓草，一舒幾日來奔馳的疲累。

　　王春明偶然想起一事，他向宗流問道：「那晚貝爾湖上，師傅施放出來像點點流星，倏急便把那面大網爆開的，究是一種什麼東西？」

　　宗流答道：「這是我自己製造的流星炮，說起來沒有什麼巧妙的。流星裡藏著的就是西洋傳入的白藥，坊間多是用來製作閃光鞭炮，只須小小的一撮，爆起來便十分猛烈。

　　「我把這東西合著硝礦，藏在一個圓筒子裡，蓋上放進一枚釘子，用一根彈簧條管著。用時只須小小震動，彈簧立即脫開，那釘子便向下撞，白藥爆炸起來，那強烈的火光，發出時就算是鋼鐵造成的東西，遇到也會破裂的。

　　「平時我只用來投擲天空裡的大蒼鷹，常常把它們炸斃。這次我一連放出了十多枚，才把那面海底藤織成的網子爆破了，救出你們來。」

　　春明等三人聽了，愈佩服宗流的見識。洪成棟道：「那面網子原來是海底藤制就的，怪不得用寶劍來削也不容易切斷了。」

　　宗流又道：「這些海底藤，只有產在高麗東北那處深海的，才用得著，還須把桐子油浸過半年，然後削成骨簪子大小，織造這種飛網，質地非常輕軟，因為經過桐油浸煉，所以劍剁也不易斷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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