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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雜文、散文和報告文學(1)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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各種類型的散文作品的蓬勃發展,是第二次國內革命戰爭時期文學創作的一個顯著特色。急遽變化的社會生活和尖銳複雜的社會鬥爭,給作家的刺激和感觸特別頻繁和直接,「使作家不能夠從容的把他的思想和情感熔鑄到創作裡去,表現在具體的形象和典型裡;同時殘酷的強暴的壓力,又不容許作家的言論採取通常的形式。」(注:瞿秋白:《〈魯迅雜感選集〉序言》) 由於雜文適合於短兵相接的戰鬥需要,能直接而迅速地反映社會上的日常事變,便於「對有害的事物,立即給以反響或抗爭」(注:魯迅:《〈且介亭雜文〉序言》),這種文學形式在「左聯」的提倡和魯迅的鼓勵支持下,衝破了反動政權的迫害與幫閒文人的「圍剿」,迅速地發展壯大起來。一九三二年「一二八」戰爭以後,民族資產階級中一部分人有了比較強烈的抗日要求,一向以保守出名的《申報》也實行改革,開始接受進步作家的稿子。 以魯迅為首的不少左翼作者,相率為它的副刊《自由談》寫作千字左右的短文。其它報紙繼起仿效。《太白》、《新語林》、《芒種》、《雜文》(後改名《質文》)等期刊接著出版,都以登載這樣的短文為主。它們或者叫做小品,或者稱為雜感,題材廣泛開闊,形式多樣靈活,春蘭秋菊,各極其妍,在三十年代上半期形成了一種蓬蓬勃勃的局面。由於雜文在文壇上風行,登載雜文的刊物眾多,以致有人把一九三三年和一九三四年,分別稱為「小品文年」和「雜誌年(指專登小品雜感的小刊物)。 本時期的雜文作者,除魯迅外,應當提到的是瞿秋白。在三十年代初,瞿秋白以雜文為武器對舊社會進行鬥爭。無論社會批評或文藝雜感,都反映出他作為政治活動家的突出的敏感。《流氓尼德》、《財神的神通》等文對新軍閥統治進行了有力的撻伐。他聯繫世界資本主義的必然走向死亡,說明半封建半殖民地中國的大資產階級已經沒有什麼「真本事」,他們只能靠「特殊本事」——賭、打、騙、嚇、抵賴、罰咒等「流氓手段」來維持自己的統治;揭露了中國的「財神」們(地主、資本家)在其主子——外國「大財神」的指使下進行內戰、屠殺人民的罪行。 當日本帝國主義加緊侵略、民族危機日深的時候,瞿秋白的《拉塊司令》、《苦悶的答覆》、《曲的解放》、《迎頭經》等文,狠狠地打擊了國民黨的投降賣國政策,戳穿了他們的無恥欺騙伎倆。他抓住敵人言行之間的矛盾,把他們不能見人的「後臺戲搬到前臺來演」,使他們對外屈膝求降、對內殘酷鎮壓的真相大白於天下。 瞿秋白也把他的筆鋒指向那些參加反革命文化「圍剿」以配合反革命軍事「圍剿」的各種反動文藝流派,揭穿了他們的醜惡嘴臉:《王道詩話》指出「新月派」高唱的「人權」其實是在粉飾反動政府的統治權;《出賣靈魂的秘訣》指出胡適向日本帝國主義者「上條陳」,主張「征服中國民族的心」,正是他「出賣靈魂的唯一秘決」;他畫出了「新月派」詩人的貓樣的嘴臉(《貓樣的詩人》)和「民族主義文學家」的法西期面貌(《狗樣的英雄》);他指出以馬克思主義的詞句來掩蓋其反動本質的「自由人」不過是一種「皮紅」而「肉白」的「紅蘿蔔」,提醒人們多加警惕(《紅蘿蔔》)。瞿秋白的這些文章,有時帶有某種「左」的情緒,但它們大多剝露了敵人的反動本質,傾注了憤怒和憎惡的感情,犀利潑剌,是投向敵人心臟的匕首。 除了以猛烈的火力掃射舊的世界之外,瞿秋白還以強烈的革命樂觀主義精神歌頌「中國真正群眾的徹底的新英雄」,呼喚著新世界的誕生。《一種雲》、《暴風雨之前》、《〈鐵流〉在巴黎》等,就是這一類的文章。在烏雲密佈的中國,他號召群眾「自己去做雷公公電閃娘娘」,用「驚天動地的霹靂」打開層層的「烏雲」,創造「光華燦爛的宇宙」。 這類文章為數不多,卻是當時一般雜文中少有的新的主題。瞿秋白善於抓住事物的特徵,通過對一些上層人物言行的白描,運用恰當而富有概括性的比喻,創造出某種社會典型。他有時也用象徵的手法來把他所要說明的問題形象化(例如《一種雲》),有時又通過對社會習俗的描繪來引起人們的聯想(例如《民族的靈魂》)。他適應文章內容的特點和戰鬥的需要,採用政論、短評、隨感錄、書評、抒情散文、雜劇、短曲、寓言等多種形式來進行戰鬥,都能寫得深入淺,明白曉暢。瞿秋白的雜文在思想和藝術的統一方面取得了較高的成就。 「左聯」時期,茅盾、郁達夫、陳望著、阿英(錢杏村)等作家,也都在從事小說創作或文藝批評的同時,運用雜文的形式進行了戰鬥。尤其值得注意的是,在魯迅的影響下,青年作者大量湧現,各各以雜文為武器,或則抨擊政治的黑暗,或則揭露社會的矛盾,或則針砭時事,或則漫談文藝,內容廣泛,風格各殊,然而莫不短小精悍,鋒利有力,表現了虎虎的生氣。徐懋庸(1910—1977)寫了《不驚人集》、《打雜集》等,批評時事,潑剌有力,寫來從容自如,不事雕砌,魯迅為他的《打雜集》撰寫序文,在文壇有較大影響。唐濤的《推背集》、《海天集》等雜文,揭發時弊、抗爭現實,時複帶著散文筆調,含有抒情氣氛,在藝術風格上受有魯迅的影響。 徐詩荃得到魯迅的幫助,變換多種筆名,在《申報》副刊《自由談》發表不少反抗束縛、批評時政的短評,題材廣泛,筆致嫺熟。此外如聶紺弩的酣暢淋漓,周林齋的嚴謹縝密,柯靈的瀟灑清麗,各具特點,自成一格。王任叔(巴人)著有《常識以下》,夏征農著有《野火集》,都是於小說、評論之餘兼寫雜文的作家。還有陳子展的考證,孔另境的隨筆,也為讀者所歡迎。這些文章的出現,正如魯迅所說:「第一是使中國的著作界熱鬧,活潑;第二是使不是東西之流縮頭;第三是使所謂『為藝術而藝術』的作品,在相形之下,立刻顯出不死不活相。」(注:《且介亭雜文二集·徐懋庸作〈打雜集〉序》)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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