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蜜沉沉燼如霜(15)

十五

　　我歡歡喜喜地每日去他跟前報到，卻不見他傳授我丁點秘訣，只是自顧自地埋首處理公文，時不時使喚我添添墨泡杯茶。就連上校場他也喚我跟著，於是我常常站在一邊看他操練天兵，一看便是四五個時辰。

　　三日下來，我估摸著這"示弱"好像示得太弱了，我們做果子的也很有原則，醞釀了一下，正要找他理論，他卻寫了兩頁紙輕飄飄地丟給我，"這是刹娑訣，回去記下，有不明白的明日過來我再教你。"

　　真真是觸了我的死穴。我自打有記性開始，最厭煩的便是記誦，但凡一提到背書我便開始心浮氣躁。

　　我捏著那兩張紙，頗是愁苦地皺了皺眉。

　　鳳凰手不釋卷，頭也不抬地對我說："我觀你資質尚可，之所以靈力不高定是沒有打好基礎，修煉沒有章法。如今便要從這理論開始。"

　　"月下仙人也是這麼說的。"我想起狐狸仙也說過類似的話。

　　"哦？叔父也這麼說？"鳳凰揚了揚濃密的長眉。

　　"嗯，月下仙人說情愛開竅要從理論開始。"我誠實地應道。

　　鳳凰的臉黑了黑。

　　我勉為其難地揣了紙回去記誦。第二日到洗塵殿，鳳凰照例埋首公務使喚我添墨泡茶，見我不忿便坦然道："修煉切忌心浮氣躁，平心靜氣乃是根本。這樣兩日你便受不住了，如何修入上仙。"

　　公報私仇說的便是這樣吧。大概因為我曾經要取他的內丹精元讓他記恨了，雖然看了幾日春宮圖後我終於曉得那不是內丹精元，不過狐狸仙說對於男子那也和內丹精元差不多重要，若是丟了是不得了的大事。

　　看在他昨日給我的刹娑訣還有些用處的份上，我又理虧在前，且不與他計較。

　　於是，我便日日與鳳凰對坐洗塵殿中，除了被他監視著記誦些經、訣、頌、咒，就是被他不停地使喚。月餘下來，我覺著自己儼然比了聽、飛絮兩個仙侍更像他的書童。

　　不過，做鳳凰的書童也並不是個意趣全無的差使，隔三差五總有人送上門來給我解悶。

　　當然全是因為鳳凰那據說是六界冠首的皮相，迷惑了千千萬仙姑仙娥。鳳凰在洗塵殿處理公務時，總會有仙姑仙娥或者得道的女妖趁我出洗塵殿透氣的空兒，遞上香噴噴的信箋托我代為轉交。

　　不吃虧如我，代為轉交前自然代為瀏覽了。傳聞中的情書果然包羅萬象、文筆細膩，讓我大大長了見識。

　　鳳凰但凡見到粉嫩顏色的信箋，必是眉頭一皺，然後抽出信帛，用觀瓜果蔬菜的眼光看一看，然後棄在一旁。

　　若是鳳凰出了洗塵殿踏雲在天街上飄上一飄，則必定還沒飄出三四步，便有一兩個弱不勝力的美人踩不穩雲頭險險地倒過來。鳳凰定然禮數周全地將美人扶穩，順帶風流一笑，體貼關懷地道："今日風大，美人可要當心腳下，莫要讓雲頭被風卷了去。"

　　仙子們必會用錦帕掩了嘴哧哧一笑，嬌嬌回上一句："有勞二殿下。風甚大，二殿下怎麼穿得如此單薄，小仙織了件錦袍，不若明日便送到棲梧宮中去？"

　　鳳凰必定會再瀟灑一笑，"仙子費心了。"

　　我望瞭望紋絲不動的雲彩和咧嘴傻笑的日頭，撇了撇嘴，風果然是大了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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