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蜜沉沉燼如霜(37)

三十七

　　第七章醋也醉人

　　我急了，伸手輕輕戳他，豈知他晃了晃竟順勢倚靠在了我肩上，桂花酒香迎面撲來，我這才知曉其實他早就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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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人生在世，無非吃、喝、嫖、賭四大樂事。"土地仙赤紅了一張臉，大著舌頭，一手攬著酒杯，一手攥著我的袖子，一副推心置腹的樣子，"不過若說起杯中之物，人間的那點小酒和陵光公子的仙家秘釀一比，那就是，那就是怎麼說的來著？哦，就是兌了水的貓尿，完全端不上檯面！"

　　我甚是寬容大度地任由他扯著我的袖口，笑吟吟地謙虛請教道："且不說那吃與喝，不知賭和嫖是怎樣的樂事？陵光初來乍到，還要煩請土地仙指點一二。"

　　"嘿嘿！"土地仙曖昧一笑，"不是我瞎編，天上什麼都好，就是未免寡淡清冷了些，陽春白雪自是好，但又怎比得這俗世的樂子來得直接痛快。承蒙陵光公子不棄，到小仙鄙處做客，小仙自當一盡地主之誼。"說話間攜了我的手，豪邁地道，"走走走，小仙這就帶陵光公子找樂子去！"

　　"有勞了。"我拱了拱手，整整發冠，一派瀟灑地跟著土地仙出門去。

　　我來凡間這小半月，潤玉仙倌夜裡當值，白日裡除卻小睡片刻，大部分時間都是陪著我下棋操琴談詩論經，將我照顧得十分細緻周全。然而，太過周全亦有太過周全的壞處，日日不出這一方庭院倒叫我恍然生出仍被幽禁在水鏡之中的錯覺，只不過是挪了個地方而已。

　　小魚仙倌溫言對我說："凡塵之中多穢物，若玷污了錦覓仙子的清淨仙元，潤玉萬死也難辭其咎。"

　　玷污我吧，快點玷污我吧！只要能出去玩耍。任憑我心中呐喊聲此起彼伏，在小魚仙倌清水般誠懇的目光下終是化為一句："潤玉仙倌說得是。"

　　近幾日，小魚仙倌不知得了什麼公差繁忙得緊，白日裡也不得空閒來陪我下盤棋，只好托那風水小土地來照看我。土地仙恭恭敬敬地遵了大殿下的旨意，日日拎了土特產上門孝敬我，什麼鴨頭頸、醬板鴨、桂花鴨、鹽水鴨……我雖然講究吃食，卻和鳥族的鴨子無甚大仇，於是勸那小土地換些東西。小土地卻一臉不能苟同的表情，"陵光公子不知，下酒菜中的極品便是鴨子，抿上一口小黃酒，嚼上兩口桂花鴨，人生足矣足矣！"

　　這小土地嗜酒，酒量卻不甚好，每每喝不過十來罎子，舌頭便大了起來，偏生話不減少反而更多，竹筒倒豆子一般，葷段子一個接一個。

　　我也嘗了嘗那小黃酒，難喝得緊，不知這小土地怎生喝得這般歡快？實在看不過他如此作踐自己，我特地用院中的桂花釀了些酒給他，盤算著順便將他放倒。結果這小土地才喝了不過一壺桂花釀，便開始目光渙散，有問必答。真是可歎，我即使喝上二十幾壇靈台也未必有半絲混沌，過去水鏡裡的精靈最怵與我喝酒，以至於我想喝酒時都尋不著伴，正所謂高處不勝寒。

　　今日本想將小土地放倒後，我好出去見識見識，豈知他雖然喝高了，仍然一派熱情要親自帶我去，我以為甚好。

　　且說這土地仙趁著酒勁帶我七拐八彎繞到了一個小鋪面跟前，這裡看上去不過是個賣布匹的小店，入得店後，土地仙開口沖那掌櫃問道："不知這裡可有新鮮的魚兒賣？"

　　那掌櫃被他一口酒氣熏得七葷八素，好不容易穩住心神將我們兩個仔細打量一番，道："兩位公子請隨我來。"

　　我甚是莫名，隨著掌櫃進了小店後院，又下了幾層階梯，入了一個地下室，方才發現別有洞天。這地下室中燈火通明，整齊擺放了不下二十張四方桌子，每張桌子前坐了四個人，面前碼著一溜兒小豆腐塊兒做冥思苦想狀，邊上亦有三兩觀戰之人。

　　"這處地下賭肆籌碼大、高手多，要賭便需到這裡方可盡興。"土地仙在我耳旁道。他向那掌櫃要了一副麻將，就是那種豆腐塊兒，將規則大致給我講了一遍後，便拉了兩個凡人湊上一桌正式開局。

　　兩個時辰後，我與土地仙被那賭肆的護院轟回了大街上，"這位公子，我們做的是小本買賣，招架不起您這樣的高人折騰，還請您莫要再來砸場子了。"末了，那掌櫃還朝我拜了三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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