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蜜沉沉燼如霜(39)

三十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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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找樂子？！"鳳凰平靜地將我的話重複了一遍，一股小涼風颼颼刮過我的後頸，"我是來找你的。"

　　大廳中一干凡人不知中了什麼邪術，個個目瞪口呆地望著鳳凰，面上都有幾分癡呆相。隔壁簾子裡的肉墩子咽了口唾沫道："極品啊極品！驚為天人！"

　　嗯？我一驚，沒想到如今這凡塵市井之中亦有高人深藏不露，一眼就能看出鳳凰是"天人"，我之前倒小瞧了這肉墩子。

　　我現在半扭著脖頸與鳳凰說話，有些吃力，正準備換個姿勢，卻見鳳凰雙目陰沉地盯著我的左手。我順著他的視線看過去，難怪我覺得手酸得緊，原來我的左手一直舉著筷子挑那小倌下巴呢。

　　鳳凰眸色一變，我手中的筷子隨即啪啦一聲落在地上，瞬間起火，片刻間灰飛煙滅。那原本挨近我的兩個小倌衣擺也突地起了火，嚇得二人一躍而起，許是想找杯水澆滅火，措手不及間卻錯端了幾案上的水酒，一潑下去火勢更旺。

　　紗簾、木椅、竹桌……但凡可燃之物片刻間皆憑空劈裡啪啦地起火了，大廳中一干凡人這才反應過來，"起火啦！快逃命啊！"

　　在一片火海之中，隔著抱頭鼠竄大呼小叫的人群，鳳凰盯著我，眼中一片跳躍的火焰，倒叫我分辨不出是這灼灼烈焰倒映入了鳳凰的眼瞳，還是鳳凰的眼瞳點燃了這一片熾熱火海。

　　除卻鳳凰，這廳中只有我和土地仙沒有動彈。我不動是因為這火只是普通的火，尚且傷不著我，何況鳳凰的眼神正攝著我，我不敢動彈。土地仙不動，是因為他會周公去了，不過我以為他這般半眯了眼裝睡，實在裝得不甚逼真。

　　那火躥得倒快，頃刻間整座小樓便被蔓延的火苗吞噬了。鳳凰總算有所動作，飛身將我擒出火海，土地仙跟著邊追邊喊："二殿下慢些飛，等等我！"

　　"妖怪！有妖怪！"兩個凡人抱著腦袋瑟瑟發抖。

　　鳳凰剛把我放在一片竹林外，就見頭頂驟然烏雲密佈，轟隆隆滾過一陣悶雷後，瓢潑大雨傾盆而下，不遠處的小樓在這一陣及時雨中火勢漸熄。

　　一位仙人足尖踏了片竹葉悠悠然自天而降，他墨發半披，衣著淡雅，眉宇間一片安詳之態，仙齡難辨。

　　"今日若非小神遊歷至此處，火神莫非欲縱火燒了那小樓之中百餘條生靈？"雖無鳳凰的身量，這仙人責備的目光卻頗有幾分威嚴，"上蒼有好生之德，螻蟻尚且偷生，修行的根本乃是為了救蒼生於水火之中，火神這般違背仙道下狠手，這萬餘年的道行算是白修煉了！"

　　鳳凰垂目，發梢一滴沒被摒去的雨滴順勢而下，滑落在地上，濺起一朵水花，"水神教訓得是，旭鳳知錯了。"

　　我追隨了鳳凰百餘年，何曾見過他這般魂不守舍低頭認錯的樣子，不免納罕。不過，回想鳳凰适才在南樓小館中那恨不得將我扒皮抽筋的神情，想來他此番怒火應是沖著我來的。

　　因而，我拱手對那水神作了個揖，道："見過水神。火神适才本是準備將我給焚了，不想卻失了準頭，將火苗點錯了地方。因此，也不全怨二殿下。"

　　雖然我不甚清楚鳳凰為何生氣，不過他向來喜怒無常，發火自然也無須緣由，也怨我這靶子當時沒站個好位置乖乖讓他點火，這才連累了其他人。我錦覓仙術雖不高，仙品還是不錯的。再則，聽說如今欠債的才是主子，我那三百年修行可還沒到手呢，千萬要哄得他開心才是。

　　鳳凰抬頭，一臉哭笑不得的神情，道："焚你？倒不若焚了我自己……"一副淒然的模樣，倒像适才被燒的是他一般。

　　水神看向我，目光中有幾分意外，不過片刻後便恢復了平靜，轉首看向鳳凰，道："今日之事，望火神引以為戒，下不為例。幸得此番無傷亡，否則犯下天條，自有天譴！"

　　我們正說話間，小魚仙倌踏了片星光降在林中。不知為何，往日甚是淡泊從容的他，不知怎的今日眼中卻有著一些緊張之色，觸到我的目光後方才悠悠然似落葉般安靜墜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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