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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五


  男人的聲音裡有著深深憐憫,魔爪仔細挖開泥沙,小心翼翼的將它取出。

  「那個狡詐無情的女人,欺騙你的主人作為犧牲後,竟還將你封印在這裡。一旦達到目的,成為神族之後,她就將你們拋在腦後了。」

  魔爪一遍又一遍,緩慢而極有耐心,撫去年久積累的細沙,直到斧面重新現出古老文字,斧刃重現當年的鋒利,散發淡淡青光。

  「她騙了你們,也騙了我。」

  白袍男人輕聲說著,語音柔順醇厚,像是最好的酒,每字每句都催眠著它。

  初醒的它,聽著男人的話語,仿佛被覆上一層又一層,無形卻又無法掙脫的束縛。

  「你想不想見她?」

  男人聲音好輕。

  它劇烈顫抖著。

  因為恨。

  也因為期待。

  「讓我協助你,為你的主人報仇。」

  男人雖是魔,卻能助它達成心願,它迫不及待答應。

  去年隆冬,雪山下,它終於再見到她。

  清麗容顏、烏黑長髮、靈動雙眸、粉潤唇瓣、軟軟雙手、柔弱無骨的姿態、脆甜的語音,還有它在封印裡,反復回想無數次的淡淡芬芳……

  她還是初見時的模樣,但身旁卻有個男人,兩人舉止親密,言語神色都相互關心,絲毫不掩飾恩愛之情。

  深感遭遇背叛的破嵐,在魔的手中低低嗡鳴,含恨的吼。

  見到它出現,她身軀明顯僵硬,往後揮手,聲音裡有藏不住的焦急:「帶雷剛走!」

  「我要留下!」男人大吼。

  她更堅定。

  「不行!」

  幾句言語洩漏她與男人的感情。

  她愛著那個名為雷剛的男人?

  那它的主人呢?她曾信誓旦旦,說不負主人,直到天長地久。

  ※ 她騙了你們。 ※

  魔說的沒錯!

  破嵐恣意旋飛,恨意太銳利,在夜色中切劃裂縫,洩漏進日光,毀壞黑夜與白晝的界線,要讓硯城暴露在純粹白晝下,摧毀這可憎女人守護的硯城。

  信妖聽命卷起那男人,眼看就要飛逃,男人不肯離去,在信妖包裹下仍往她走近,不肯棄她離去。

  他們竟如此情濃?

  「全都留下吧!」

  魔在獰笑。

  「你的神血最先替我找到的,是你五百年前設下的封印,力量已經很薄弱。」

  是啊是啊,都留下,全都納命來!

  「雷剛,當初她就用這把斧將大妖釘在封印裡。」

  魔笑得嘹亮,興味盎然。

  「你知道那個大妖是誰嗎?」

  「閉嘴!」

  綢衣飛袖,攻勢淩厲,她臉色雪白。

  原來,那男人名喚雷剛。

  原來,她甚至沒有提及,她與主人的往事。

  含恨的破嵐攔截綢衣,輕而易舉割開,從綢袖的最末端直直劈向那張反復想念數百年的臉,饑渴的要湊近,看得更仔細。

  那它呢?

  她肯定也沒提及到它吧?

  「那個大妖,就是她的丈夫!」

  因為靠得夠近,破嵐清楚看見,她眼中的擔憂,還有驚慌。她強行將男人推開,忙於用綢袖包裹它時,雖吃力得額上冒汗,卻還望了那男人一眼,眼中情愫勝過千言萬語。

  男人舉起大刀,想要為她阻擋。她卻迅速退開,施下不可動彈的咒,因此分散力量,讓它有機可趁,斧刃劃開綢衣。

  「不許再說了!」

  她怒喊,氣惱不已。

  「你能阻止我嗎?」

  俊逸如仙,實則為魔的男人笑問。

  她詭計多端,拿出一塊墨玉,圈劃時錚錚作響,現出顏色深暗、質地堅硬的龍鱗之盾。

  雕蟲小技!

  協助主人的豐富戰史,讓破嵐知道龍鱗不可摧毀。它回避龍鱗,飛升向上,才又急速下降,飛旋過去切斷它想念太久的長髮、綢衣、繡鞋,以及那芬芳的肌膚。

  黑龍上前,利爪交迭,龍氣灌滿全身;信妖縮成最小最硬的磚,都來阻止它。

  啊,滾開滾開,它要殺的是她,執意與她不共戴天,對其他的人與非人都沒興趣!

  「感受到了嗎?」

  魔還在說著。

  「這武器上充斥對你的恨意。」

  是啊,恨。

  ※ 好恨好恨! ※

  破嵐恨自己,惦記她,竟比惦記主人還深!

  所以,砍入她身體時正中胸膛,劈砍得很深,傷口噴出紅潤的神血。它不肯甘休,非要致她於死地,兇狠的橫劃,要看看這無情女人的心,是生得什麼模樣。

  鮮血灑得很多,連飄落的雪花都被染紅。

  一身是紅的她,如似她與主人成親時,穿著豔豔婚服的模樣……

  名喚雷剛的男人卻奔來,讓她脫離劈斬。

  它也恨這個男人。

  恨他竟與她相愛,取代主人的位置。

  不同于對黑龍與信妖的無痕穿行,它飛劈過去,跟他手中的大刀撞擊出金色火花,力量加強,將他往後推行,刀身在它的斧刃下幾乎斷裂。

  他仍不肯退開。

  該死!

  它在半空旋飛,再往男人襲去。

  刀斧相接時,大刀崩了個口,碎片迸射,擊中了他的額頭,他的血濺到斧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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