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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被人忽視、被人冷落的滋味,你甘之如飴?」鳳淮輕啜香茗,氤氳的香氣拂過他的臉頰,最終與他的白髮融為同色縹緲。

  「天底下沒有人會因為被忽視、被冷落而甘之如飴的!」鴒兒低叫,更何況是被自己所在意的人漠視!

  「若非甘之如飴,那麼,又是什麼原因迫使你去接受這一切?」鳳淮沒有任何嘲諷之意,而是真的不明白。懸宕在心裡的疑問,不舒服得令他想探得一個正解。

  鴒兒噘噘嘴,犯起小人嘀咕:「說了你又不會懂……」

  她不是甘之如飴,面對冷漠和無視,她心裡也會難過沮喪,只是她更相信,只要不放棄,有朝一日她絕對能收得成果——這是她用以說服自己支持到今時今日的唯一信念。

  然而,望進鳳淮的淡眸,鴒兒的信心有絲動搖了。

  她真的沒有把握能讓自己融入鳳淮那雙冰凝的眼,成為其中停駐的專注。

  一百年,是一段長到足以幾番輪回、人事全非的歲月,而她與他,卻仍停在原點,進不得也退不了……

  她還要再花多少個一百年,才有可能讓眼前不懂情為何物的男人改變?

  「如果……硬要說個原因,興許是我傻吧。」鴒兒苦苦一笑。

  但這個答覆非但不能解除鳳淮心中的困疑,反而又添了數分不解。

  「傻,只有這原因?」

  「還有執著吧。」既然他嫌理由不夠充足,再添一個也無妨。

  又傻又執著的她呵……

  「執著至此,何苦?」

  「執著不苦,苦的是我所執著的人,是個情癡。」情感上的白癡!鴒兒毫不給面子地在背後補上這句。

  鳳淮放下茗杯,靜默良久。

  「你所執著的人,是我?」他沒抬眸看她,僅輕輕問道。

  鴒兒暗自吸了口涼氣。在她追逐他百年之後,他竟然問出這句教人咬牙切齒的話——且慢,鴒兒呀鴒兒,先別自怨自艾,好歹他還會問「你所執著的人,是我?」,而不是「你所執著的人,是誰?」,雖然僅有一字之差,對兩人而言卻是一大躍進,她該高興的!

  鴒兒思緒一轉,心情也隨之轉好,唇畔又漾起甜笑,「對,是你。」

  「為何是我?」鳳淮問。

  「為何不能是你?」她反問。

  兩個問題,對彼此而言都是難以回答,換來兩人片刻沉默。這個無聲的片刻,很難熬,也似乎就要無止無盡地延續下去……

  「我永遠也不會懂你的執著,你只是在白費工夫。」鳳淮率先打破沉默。

  「早知道你會說這種話,我還寧願繼續和你無聲的互看下去咧。」鴒兒咕噥著,偷偷瞄了他一眼,確定他沒聽到這句嘀咕,她才大膽地抬起頭回道:「你為什麼這麼肯定?是因為……你真的那麼厭惡我?厭惡到連一絲機會都不願給我?」

  哎呀呀,她又問了蠢話,這回他一定會很殘忍地接一句「對,我厭惡你」,嗚……

  鳳淮揚揚薄唇,「厭惡?我也不懂何謂厭惡。」

  鴒兒蹙著雙眉,漂亮的小巧臉蛋上流露著同情與不舍交雜的神色。「你……你連『厭惡』這等情緒都沒有?」

  他沒點頭,僅是默認。

  「為什麼你會變成這樣?」鴒兒想伸手握住他的手,卻晚了一步——因為他端起了杯子。

  「變?我一直是如此,從沒變過。」

  「才不是!你以前——」鴒兒在鳳淮的注視下,手忙腳亂地拐了個彎,「哎呀呀,我的意思是說,你以前救我回來時,一定是懂情懂義之人,否則你怎會放下身段將我給帶了回來?」

  「我帶你回來,是因為當時墜落雪地的你,緊緊咬住我的衣擺不放。」他淡淡提醒。

  鴒兒當然記得,當時的他壓根沒有彎腰查看的念頭,仍是一徑前行,也害咬著衣擺並且陷入半昏迷的她,被迫拖行了好長一段路,所幸那年也是滿山積雪,她才不至於在粗地上磨掉一層鳥皮。

  「話雖如此,好歹後來你也為我的傷翼上藥,還收留我——」一個晚上。鴒兒將這四字低怨含在嘴裡,意思意思地咀嚼兩下,沒敢真的說出口。「等等,你現在要說的話先緩著點。」她捂住雙耳,「你可以說了。」

  「一步錯,步步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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