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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二


  進城門的時候,被城門的守軍攔住,拿著一幅畫像對照她看了好一陣,還嘀嘀咕咕地說:「這小子怎麼和畫像上的人倒有些相似?」

  她猜測是宮中為了搜捕她而畫了她的肖像,就故作坦蕩的笑道:「軍爺是要找什麼人嗎?不知在下有什麼可以幫上忙的?」

  因為她穿著男裝,氣度從容,全無半點女兒的忸怩之態,軍卒雖然起了疑心,卻也沒有認真細查就笑道:「你若是個女人,我就要扣下你了。現在趕快走吧。」

  唐可怡客客氣氣地拱手做了個揖,揚著扇子走過城門後,才輕籲一口氣,將剛才緊張的心情稍稍平復。

  再過四五天就是科舉開考的日子,擺在她面前有一個巨大的難題:如何應考?

  她並不是擔心自己的學識,在藏書樓浸淫書海多年,所有舉子學過沒學過的知識她早都斕熟於心,而是東嶽的科舉規定,一定要先從鄉中選拔考試夠格的人才,登名造冊,呈報朝廷之後,才算具有正式參加大考的資格。

  可她這樣一個連真實姓名、身份都不能公諸於眾的人,該怎樣去應考?

  她一邊想著,一邊在路上徘徊,直到路過一座府邸門前時,忽然停住了腳步。

  這座府邸門前車水馬龍,有很多人進進出出,好不熱鬧,最重要的是,進出的客人大都很年輕,像是應考的舉子。

  她好奇地拉住一人打聽,「這是哪裡啊?」

  「這裡你都不認得嗎?」一名書生不耐煩地用手指了指府邸門上的匾額,「這是文學院張大人的府邸啊。」

  唐可怡眼睛一亮,「這麼多人進進出出的,今年莫非是張大人主考?」

  書生看著她笑,「你這個人,是不是也是進京趕考的?怎麼會連主考官是誰都還沒弄明白?」

  「那,你們來這裡是……」

  那書生倒也好心,看她全然不懂人情世故似的,便多說了幾句,「本來主考官的府上應該是舉子避諱的地方,但是大家一起去,反而堂而皇之,無須避忌。張大人為人謙和,又非常惜才,就算日後不能高中,只要得張大人金口一贊,也不算白來東都一趟,所以大家才會紛紛前來拜見。」

  唐可怡又問:「要見張大人,是否要帶什麼禮物?」

  那書生嗤之以鼻,「張大人平生最恨那些齷齪的官場黑暗,所以明令誰要是帶禮物上門,他就會下逐客令。你看大家不都是空著手來嗎?」

  她眼珠一轉,笑道:「聽兄台這麼一說,我對張大人也非常傾慕,不知道能不能跟著兄台一起進去見識見識?」

  那書生得意地拍著胸脯應允,「這好辦,我已經遞了拜帖,你跟著我來,就說是我的同鄉就好。對了,你叫什麼?」

  她遲疑一瞬才答覆,「我叫……唐可懷。」

  「哦,是唐賢弟,那咱們就進去吧。」唐可怡一撩衣擺,跟著他走進高大的張府大門。

  皇甫夕坐在朝堂之上,靜靜地聽著臣子們一一稟奏。

  未登基前,這個一直讓朝臣們當作茶餘飯後閒聊的對象,暗中搖頭的王爺,如今已然是個眉宇冷凜,動靜讓人萬分緊張的一國之尊。

  少年時的皇甫夕最喜歡笑嘻嘻地和人打趣,見過他的人都說他和藹可親。但是先後經歷了海外使臣和邊關守將這兩個重大角色洗禮之後,他再回到朝中,已讓過去那些自以為熟悉他的人戚到陌生。

  他的話越來越少,少到整個早朝之中他幾乎可以不說一個字。

  而在所有朝臣自以為可以松一口氣,回府大吉之時,他卻一個個叫到臥龍宮單獨訓話。

  在朝上若是說錯一句話,皇甫夕絕對不會讓他好過,先要寫「每日一省」,字數不得低於萬言,然後要提出改過措施,兩日內呈報,若不合格,每日一省字數就要加倍。就算是朝上沒有說錯話,皇甫夕也不是好相與的皇帝。邊關軍情、朝中政務、河道防禦、吏治革新,任何一處都有可能被拿來做為談論的話題,而且他絕不允許臣子在被問到的那一刻楞了神,答不出來。若答不出來,就要回家閉門思過,美其名日:讀書省事。讀不完他指定的書籍,交不出一萬字的讀書筆記,停薪罰俸,職位高懸,何時能回朝就全看他日後是不是還能想得起這個人來了。

  也因此,朝中人人自危,下朝後都忙著回家讀書,生怕皇帝出了個什麼刁鑽古怪的問題無法回答。

  在所有的朝臣之中,唯一能在皇甫夕面前順利過關的,就是文學院張宗府張大學士,他是三朝元老,飽讀詩書,學識淵博,曾是皇甫夕的兒時老師,也教過諸多皇子,因此地位不同,皇甫夕亦對他十分禮敬。

  今日張宗府按旨到臥龍宮參見皇上,走到殿門前時,只聽到皇帝在殿中冷笑一聲,發聲道!

  「果然如此,不出朕所料。既然如此,王大人,從明日起你專責此案,好好查一查到底是誰下的這個毒手,朕要準確回報。」

  從殿中退出來的是刑部的王利王大人,兩位官員互相拱拱手。王利笑道:「張大學士也來聆聽聖訓了?」

  「你呢?陛下今日心情如何?」張宗府看他並不像被訓得灰頭土臉的樣子。

  他低聲說:「陛下近來可真是神了,出了京一趟,倒連一樁殺人案其中的古怪都提前洞悉了。」

  「什麼殺人案?」張宗府好奇一問。

  「本來只是地方上的一個小案子,一個今年就要趕考的舉子,犯了殺人案,上京途中意外死亡。押解的官差上報了一個暴病而死,但是陛下卻下旨徹查,一定要開棺驗屍。一查之下,果然是被人用鈍器重傷致死。陛下很是震怒,便命我徹查清楚。」

  「陛下怎會知道這邊邊角角的小案子?」

  「誰知道?說不定這個唐可懷是陛下的遠親。」王利開著玩笑道。

  但張宗府聞言卻一楞,「你說什麼?唐可懷?!」

  「對,就是那個犯人的名字。」王利見他變了臉色,疑惑地問:「怎麼了,張大人認得這個人?」

  「不……只是認得一個名字相同的人。奇怪,世上竟然有這種巧事?你說那犯人是哪裡人?」

  「泉州的。」

  張宗府臉色緩和了些,「哦,泉州,不同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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