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學達書庫 > 名人傳記 > 我與拿破崙 | 上頁 下頁 |
| 三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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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要稱我小姐。我是貝拿道特將軍夫人!」 「哦,夫人──請原諒──」那個青年人瞪著眼看我,像是看到他曾祖母的靈魂一般。「我弄錯了!」他道。 「誤會常常免不了的。請你進去通報一聲?」 那個青年人進去不久又出來道:「請夫人隨我來,首席執政正在開會,他請求夫人耐心稍等一兩分鐘。首席執政馬上就出來。」 他領我進入一間小客廳。房間當中是一張大理石的桌子,四周圍著一圈深紅色織錦緞椅子,看來這是一問候客室,這時通裡面的門忽然大開,三四個背影由門裡退出,恭恭敬敬的向裡面看不見的一位鞠躬。隨著門即關上。這幾位紳士每人腋下夾著一包公文。這時那個秘書急急往里間走去,頓時消失不見。沒有多久,他伸出頭來報告道:「貝拿道特夫人──首席執政接見你。」 「這真是意想不到的愉快、驚奇?」拿破崙見我進入房內道。他立在門口等待。他拿起我雙手,舉至唇邊深深地吻著,我立即抽回手,一時不知說什麼是好。 「坐下,親愛的,坐下,告訴我你好嗎?我看出你一年比一年年輕了。」 「不!歲月催人老,光陰很快的過去。明年我們要替奧斯加請一位教師了?」 他讓我坐在書桌旁邊一張安樂椅子裡。他自己並未坐下,但來回的在屋子裡踱來踱去。我的頭跟著他轉來轉去。這是一間很寬敞的房間,放置著許多小桌子,上面堆著書籍和紙張。在這張大書桌上,放著兩堆木盒,整整齊齊的看上去類似狹窄的抽屜。在這兩堆木盒之間,我立即注視到一份公文,上面蓋著鮮紅色大印,壁爐裡火光融融,屋子裡氣溫相當的高,高得令人難於忍受。 「你一定要看看這個,這是將出版的第一份。」他抓著幾張印刷品在我眼前搖晃。「民法已擬成《法蘭西共和國民法》,革命付出代價而成立的法律已編成,寫下,付印了。並且是有效的一永遠有效的,我給法蘭西訂立新的民法。」 數年來在他指導下,幾位法律專家精心研究的民法已編好並將要付諸實行。 「這個是世界上最合理的法律看這項──長子與其子女平分權利,財產。這裡尚有婚姻法律離婚、分居。」又翻了一頁:「這項是關於貴族的,世襲制即將被取消。」 「民眾稱它為拿破崙民法。」我奉承地道,希望提高他的情緒,他把那些印刷品拋在壁爐臺上,他說:「夫人,請原諒我讓你煩膩。」他走近一點:「除下你的帽子,夫人。」 「不,不我只待幾分鐘。我只想……」 「但是這頂帽子並不配合你,夫人。一點也不配合。准許為你除下?」 「這是一頂新帽子。強·巴勃迪司說很配合我。」 他迅速地後退了幾步。」當然,如果貝拿道特將軍認為它……」,於是他大步的在我身後走來走去,現在我大概得罪了他,我猶豫的思索著,我連忙解下帽帶。 「我可否知道今晚造訪的目的嗎,夫人?」他的聲音那麼尖銳。 「我已除下帽子。」我說,我聽到他的腳步聲停了下來。由後面走近我。我感覺他的手輕輕地撫摸我的頭髮,「歐仁妮,」他喃喃地:「小歐仁妮!」我迅速地推開他的手。他的音調仍和當年風雨之夕訂情時同樣的溫柔。 「我想向你請求一件事。」我聽到自己向他說。他離開我,大踏步走至壁爐前面。爐中火光照耀著他足上擦亮的靴子。 「當然。」他說。 「為什麼當然?」我毫不思索地問道。 「我應該知道你無事是不會來見我的。」他的話鋒利得象一把刀子。他跪下拿起一根本頭放在爐中,繼續說道:「凡是來看我的人、多數是有所求的。象我這樣有地位的人已經習慣了。現在你要我為你做些什麼,貝拿道特夫人?」 他那分藐視、優越的神態的的逼人。外表看上去他仍和當年在馬賽時一樣,一點渡有改變,改變的只是他的短髮及高貴、華麗的制服而已。 「難道你會想到,我會無緣無故在這麼深夜來造訪嗎?」我脫口而出。 對我的忿怒,他非但不以為許,相反地,他似乎感到莫大興趣。他的腳在地上前後敲著。「不,我從沒有這樣期待過。但是,貝拿道特夫人,或者我曾經暗地裡希望過也許你會這樣做。一個人至少可以希望。是不是,夫人?」 我決不會為他所動,我絕望地向自己說。他根本不重視我的話,他在向我挑逗,我暗暗的生氣。恍恍憫餾的我用手把帽子上緞制玫瑰花瓣一片片扯下。 「你毀壞了你的新帽子,夫人。」但我並未向上看。我咽下一口唾液,淚水由面頰上流下。 「歐仁妮,我可以幫助你嗎?」現在他又回到以前的拿破崙,溫柔、誠懇。 「你說許多人來請求你幫助。你常應允他們的請求嗎?」 「如果合理而正當的話,當然。」 「合理而正當?當然一切皆由你判斷了。你是當今法國最有權勢的人。對不對?」 「當然,如果我認為合理的話,歐仁妮,告訴我你想要求些什麼?」 「我求你緩刑。」 一段靜默,除了爐中木柴咯咯作響。 「你意思說英傑安公爵?」 我點點頭。我等待他的答覆。我緊張的等待著。我把帽子上玫瑰花瓣一片片的撕下。 「誰遣派你來,歐仁妮?」 「這不是重要問題。許多人求過,我不過是其中一個而已。」 「我一定要知道誰支使你來的。」他鋒利地道。 我又扯下幾片花瓣。 「我問你誰派你來的?貝拿道特?」 我搖搖頭。 「夫人,你應該知道我一向的習慣;我的問話必須答覆的。」 我抬頭見他頭向前伸出,面容歪曲。 「我記得你喜歡表演勇敢角色。我未忘記泰利安卡人客廳裡的一幕。」 「我並不勇敢。我實在是個懦者。但是如果賭注太大的時候,我也會堅強起來。」 「那麼那天在泰利安夫人的客廳裡,賭注一定相當的大。是不是?」 「用我的全力去下注。」我很自然地道,等待他的嘲弄。但他未作任何表示。我抬起頭注視他的雙目。 「但是在許久以前,我也曾經做過一次勇敢的舉動。那時我的未婚夫──你大概知道我曾經訂過婚。那時我尚未認識貝拿道特。羅怕斯比爾失勢後,我的未婚夫遭遇拘捕。當時我們非常焦急,惟恐他要被槍斃,他哥哥不敢去見當局,認為太危險。我去謁見馬賽駐軍司令,帶了一包衣服……」 「是的。這正是我要知道今晚誰遣派你來見我的原因。」 「我不明白這兩件事有何關聯。」 「容我解釋給你聽,歐仁妮。這個遣派你前來向我說情的人知道得很清楚,這是唯一可能的方法救英傑安的生命。我只說可能──我只是被好奇心所驅使,誰能這樣瞭解我而同時又知道這樣清楚,是否有政治背景。對嗎。」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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